“凭你两条雪白的大腿?我才不作伪证。”
后面跟出来的众人欢呼一声,“剥光!罚酒!”将衬衫短裤朋友活捉回屋。包奕凡看着大伙儿笑,等人都进屋,他才发动车子离去。“别误会,别看他们现在闹得肆无忌惮,干活起来个顶个的,大多挺不错。”
“想到曲筱绡了,也是那样。很好奇,你以前也是这么玩?在我身边岂不闷死?”
“怎么会闷,我对你一见钟情呢。打算跟我说什么?我打算明天静下来与你一起拉个表,我们先给你换个大点儿的房子,从这儿物色个靠得住的保姆去照顾你吃住。具体细节让我向已经有孩子的朋友打听一下,明天都筹划起来。”
“嗯,这些不急,等我看完曲筱绡男朋友赵医生给我推荐的书再定。回去后我打算跟你说说我的身世,我所知道的那些身世。如果你有疑问,我也回答不出了,我会给你魏国强的电话,你自己去问。”
“如果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不说也罢,我们都活在当下。我不会在意。”
“我在意。婚礼让我想到,两个人在一起,面对爱情,应该公开、透明,更应公平。”
“呵呵,别说得这么严重,你又不可能已婚,或者什么别的,你也不会在心里藏着另一个人,你藏不住,你一向在我面前坦白。还有什么,我的完美主义?”
安迪不说了。一直到车子在车库停住,熄火,安迪才道:“跟你说说我妈,我刚刚去世的外公,不知是去世还是下落不明的外婆,还有我一个寄养在福利院的弟弟。除了外公,其余都是疯子。”
包奕凡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他的眼睛还是克制不住地睁圆。
安迪心凉,虽然早知肯定是这一结果,她伸手欲打开车门,“我…我进去拿一下行李,麻烦你…麻烦你等下…送我…送送我去宾馆。”
包奕凡伸手阻止,可又欲言又止,神色不宁地看了安迪会儿,旋身下车。安迪看着包奕凡绕过车头,很快就如常打开车门。刚才前面几次,安迪是很自然地伸手扶住包奕凡的肩膀,由包奕凡半抱半扶出车门。可现在她的手胆怯地停在半空,无法按下去,仿佛包奕凡已经是与她不相干的人,她怎敢麻烦不相干的人。反而是包奕凡握住安迪的手,依然是温暖而热情的大手,两人默默对视片刻,包奕凡使劲,将安迪抱下车。落地那一刻,也同时落在包奕凡的怀里。
“我爱你。但我有一肚皮的问题要问你。”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可谁都没有再移近一点儿的冲动,只默默凝视。
安迪过了好一会儿,才克制住心中的激动,“不用客气,尽管问。”
“上去说。这儿冷。”包奕凡迟疑了一下,放开安迪,两人并肩走向电梯,中间有明显的距离,犹如两人心中裂开的缝隙。安迪一向做事都是我没错我无须道歉也无须解释的理直气壮样子,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出来,她只一味忧虑地盯着包奕凡严肃得不同寻常的脸,看他眼睛里的千变万化,心中凉凉地猜测各种可能。
心里即使做好了最坏打算,可依然无法接受这一刻的来临。
包奕凡严肃地走进家门,先找去保姆室,请保姆回家去住。等保姆走后,才来到依然站立在门口的安迪身边。安迪不等他提问,抢先问:“我从头开始说,还是你问我答?”
“我迫切需要知道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告诉我。”问话的包奕凡严肃中甚至带着严厉。
安迪被区区一个问题问得阵脚大乱。而身上的厚重衣服又捂得她呼吸不畅,她只得微微侧身,先脱下大衣。才脱了一半,只感觉手上一轻,大衣已被包奕凡接了过去。她不禁惊讶回头,他这么做,是因为单纯的绅士行为呢,还是表明依然怜爱?包奕凡也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击激荡,千言万语。
“我不文过饰非,直奔主题吧。我对自己的精神状况一直警惕并怀疑;我用前一次似是而非的恋爱验证我最好单身到底;我并未试图与你恋爱,当然不必对你有所交代;然后我并未试图与你长久,也以为你未必对我持久,因此也不必有所交代;再然后我一直试图脱身,可又飞蛾扑火,那一段是我最伪善的时光;今天,孩子是个意外,也是必然,而你准备结婚准备跟我天长地久的行为让我必须说出真相,我不能结婚。对不起,让你镜花水月一场。我…很谢谢你带给我的美好。就这样。我打算走了。”
包奕凡目瞪口呆地看着安迪,久久不能说话。却在安迪无奈地耸耸肩,挪开身子准备去收拾行李时,他伸手,将人拥抱在怀里。安迪不解,想观察包奕凡的眼睛,可包奕凡将脸埋在她的肩窝,不肯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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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又回到她贪恋的怀抱,她也不想走开。可她怎能不走。她伸手推包奕凡,但包奕凡抱得更紧。
“别动,你想想,推开我,谁来疼你?别动,你让我静静,让我抱着静静。我心里有点乱。”
安迪惊讶,慢慢地,她在包奕凡的怀里回忆着“推开我,谁来疼你”,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终于也低下头,埋首于包奕凡的肩窝,让泪水静静地流淌。
“安迪,安迪?别站着,我们坐下说话。别生气,我刚才误会你了,怪我思想太复杂。坐,别哭,别哭。”包奕凡又是吻,又是手绢,手忙脚乱,“好吧,我检讨…”
“我错,你反应正确。”
“我…我承认,我最初想得邪恶了。我最初以为你其实并不爱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有了孩子的当天忽然宣布什么真相,我以为你找借口,也或者是以退为进,很多,各种乱七八糟的可能全冲上我脑袋,我当时猝不及防,我很失望,我想你怎么是这样的女人。我不应该怀疑你。”
“不是‘什么真相’,是真的真相。”
“嗯。原本一直想不通,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单纯那么多年一直等着我出现等我来爱你,是,你一直拒绝我接近你。我今天被你吓得脑袋有点儿迟钝。真相怎么了?为什么要为真相离开我?我们这几个月的感情,你说放就放?”
包奕凡紧咬下唇,想了很久,才很是艰难地开口,“我刚才考虑了。即使有那么一天,在那天来临之前,我们珍惜每一天。起初会有点儿心理阴影,我会克服。”
“我做不到,明知害你,明知的。”
“可是你让我怎么离得开你,你在我心里。你问问你自己,你又走得开吗?你比我更不会做游戏。当初是我死皮赖脸非把你追到手不可,不怨你,你不用为了表明什么态度离开我。相爱就是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别再说离开了,点头,答应我。”
安迪被包奕凡揭穿,是,她果真离不开他。即使刚才摊牌的那一刻,她心里依然不想离开,只有理智告诉她,爱他,就别害他。她也不想离开,她真的不想离开,包奕凡了解她。但她得摇头,她不能点头。可一边摇头,一边眼泪又夺眶而出。几十年的坚韧此刻全化为一塌糊涂的委屈,她当然想要有人爱,她当然希望有人疼,而且她希望坦荡地接受厚厚的疼爱,她什么都要,想找人撒娇,想找人依靠,想找人商量最私密的事,想找人分享发自心底的快乐或悲哀,她需要厚厚的胸膛,她要很多很多三十多年来从未属于她的东西,她已经接近天堂,她又何尝愿意离开,心甘情愿接受老天对她的不公。
可此刻,她伏在包奕凡的怀里号啕大哭。为这三十多年来的委屈。
包奕凡起初有点儿惊讶,渐渐才领悟到什么,也不再劝,让安迪哭个痛快。
直到哭声变为有一声没一声的哽咽,包奕凡才问一句:“答应了?”
他的怀里终于传出一声“唔”。
晚上睡得很不踏实。半夜醒来,安迪发现包奕凡不在身边。她吃惊起身,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好半天,才看清卧室也没人。她全醒了,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赤脚走出去。可才走出卧室,拐个弯,就看到包奕凡了,他抱头坐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剪影犹如石雕。
安迪心中刺痛,包奕凡不傻,他当然清楚挽留住她意味着什么。她靠在墙上,默默看着,眼泪在眼眶打转。直到包奕凡抬起头,伸手取茶几上的酒杯,她才走过去,跳上沙发,钻到包奕凡的怀里。但,不,她再也不说离开了。
包奕凡显然吓了一跳,他放下酒杯,忙道:“你怎么也起来?”
“要跟你在一起。”
“别担心,我只是在想些事,要当爸爸了,压力有点大。”
“我也压力很大,非常大。包子,我绝不考虑打胎。”
“想清楚了?”
“我想要亲人,你一个,还不够。”
“我们赌一场吧。”
确实,不是赌,是什么?至于连累你啊之类的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此后的事,唯有“担当”二字。
樊胜美抛下手头安抚大任,疾奔酒店参加重大突发接待活动筹备会,得到上司的赞许。
其实酒店接待大人物与以前公司接待大客户的宗旨一样,就是把VIP们不当人,当神,供着。不同的是如何因地制宜,将手中所有发挥到极致。可同时呢,别忘拿一只眼睛盯住客人可爱的钱包。樊胜美了然的是宗旨,缺乏的是实操。她在会议室只有听的份儿,没有说的份儿,即使最终老大点名每个总监表态,也没她插嘴的份儿。
开完大会,再开小会。总监安排布置工作。说到底,在场的人肯定被安排到比较重的工作,但一定不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樊胜美即使是新人,也被安排了不少组织协调的工作。即使她两个月下来已经自认为熟悉自己管辖领域的工作,可真等到分配工作到手,还是觉察到压力巨大,毕竟,这是管理工作的起步。
周日一大清早,关雎尔与邱莹莹都还在睡梦中呢,樊胜美就不得不起床在家做功课。下午就要开始工作,新人是不可能指望临场发挥的,唯有埋头做好预习工作。王柏川送的新电脑此时派上了大用场。樊胜美绞尽脑汁地一遍遍完善工作步骤。
邱莹莹昨天闹累了,沉睡不醒,还是22楼的特困生关雎尔先起床。樊胜美一看见关雎尔经过,就随口问了一句:“昨晚小邱怎么怪怪地站你门口?”
“不知道耶,她总得找个宣泄方式吧。”
“她今天…”
关雎尔全身一激灵,“樊姐,我半小时后出门,你有什么吩咐吗。”
樊胜美一听,立刻灵光大开,“呃,我们一起出去。好像过去点儿的那家星巴克挺安静,网络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