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 2

发布时间: 2019-12-03 22: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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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想什么办法去找她呢?”

“我父亲到伦敦去了,简写信来,请求舅父立刻去帮忙。我希望我们半个钟头之内就能动身。不过已经毫无办法了,我深知毫无办法了。这样一个人,你能拿他怎么样呢?又怎么能找到他们呢?我不抱丝毫希望。真是可怕至极。”

达西摇摇头,表示默认。

“那时我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唉!假如我知道应该怎么办,大胆采取行动就好了!可惜我不知道——我生怕做过了头。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呀!”

达西没有回答。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见他眉头紧蹙,神情忧郁,一面踱来踱去,一面冥思苦索。伊丽莎白见此情景,当即明白了他的心思。她的魅力在步步消退。家里人这样不争气,闹出这种奇耻大辱,怎么能不让人家处处瞧不起。她既不感到诧异,也不责怪别人,但是,虽说达西能够自我克制,却无法给她带来安慰,也无法替她减轻痛苦。这件事反倒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愿。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到她会爱上他,只可惜如今纵有千情万爱,也是枉然。

她虽然禁不住要想到自己,但是并非一门心思光想着自己。只要一想到莉迪亚,想到她给大家带来的耻辱和痛苦,她马上就打消了一切个人考虑。她用手绢捂住脸,顿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过了一会儿,听到同伴的声音,这才清醒过来。达西的话音里饱含着同情,但也带有几分拘谨,只听他说:“你恐怕早就希望我走开了,而我除了真挚而无益的关心之外,也没有理由待在这里。但愿我能说点什么话,或是做点什么事,来宽解一下你的这般痛苦。不过,我不想拿空口说白话来折磨你,好像我存心要讨你的好。出了这桩不幸之后,恐怕舍妹今天不能在彭伯利幸会你们了。”

“哦,是呀。请你替我向达西小姐道个歉。就说我们有急事,需要立即回家。请把这不幸的事实尽量多隐瞒一些时候。不过,我知道也隐瞒不了多久。”

达西当即答应替她保守秘密,再次表示为她的烦恼感到难过,希望事情能有个比较圆满的结局,而不至于像现在想象的那样糟糕,并且请她代为问候他的亲友,最后又恳切地望了她一眼,便告辞了。

他一走出房去,伊丽莎白便不禁感到:他们这次在德比郡重逢,几次都是竭诚相见,这种机缘以后不会再出现了。她回顾了一下他们之间的整个交往,真是矛盾迭出,变故不断。她以前曾巴不得中止他们的交情,而今却又巴望能继续交往下去。一想到自己如此反复无常,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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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感激和敬重是爱情的良好基础,那伊丽莎白的感情变化也就不足为奇,也无可非议。不过,世上还有所谓一见钟情,甚至双方未曾交谈三言两语就相互倾心的情况,与这种爱情比起来,如果说由感激和器重而产生的爱情显得不近人情事理的话,那我们也就无法替伊丽莎白辩护,只能给她申明这样一点:她当初看上威克姆,就是或多或少采取了一见钟情的办法,后来碰了壁,才决定采用另一种比较乏味的恋爱方式。尽管如此,她看见达西走了,还是感到十分懊丧。她琢磨着这倒霉的事,再想想莉迪亚的丑事一开头就引起了这般后果,心里不由得更加痛苦。她读了简的第二封信以后,压根儿就没有指望威克姆会存心和莉迪亚结婚。她觉得,除了简以外,谁也不会抱有这种奢望。她对事态的这一发展,丝毫也不感到奇怪。当她只读到第一封信的时候,她还感到十分奇怪——十分惊讶,威克姆怎么会娶一个无利可图的姑娘;而莉迪亚怎么会让他看上眼,似乎也让人不可思议。但是现在看来,倒是再自然不过了。像这种儿女之情,莉迪亚有那般魅力也就足够了。伊丽莎白虽然并不认为莉迪亚只是存心私奔,而不打算结婚,但她又觉得,莉迪亚在贞操和见识上都有欠缺,很容易受人家勾引。

民兵团驻扎在赫特福德郡的时候,她从未察觉莉迪亚特别喜欢威克姆。不过她倒认为,莉迪亚只要受到人家勾引,对谁都会上钩。她今天喜欢这个军官,明天喜欢那个军官,只要你对她献殷勤,她就会看中你。她一向用情不专,但是从未缺少过谈情说爱的对象。对这样一个姑娘不加管教,恣意纵容,结果造成这般恶果——哦!她现在体会得太深刻啦。

她心急火燎地要回家,亲自听一听,看一看,替简分担一些忧愁。家里乱了套,父亲不在家,母亲无能为力,还随时要人侍候,千斤重担全压在简一个人身上。她虽然认为对莉迪亚已经无计可施,但是舅父的帮助似乎又极端重要,因此急巴巴地等他回来,真等得她心急如焚。且说加德纳夫妇听仆人一说,还以为外甥女得了急病,连忙慌慌张张赶了回来。伊丽莎白立即打消了他们这方面的忧虑,接着又急忙道明了找他们回来的缘由,把那两封信念给他们听,着重念了念第二封信最后补加的那段话,急得声音都在颤抖。舅父母虽然平素并不喜欢莉迪亚,但却禁不住忧心忡忡。这件事不单单关系到莉迪亚,而且牵涉到他们大家。加德纳先生先是骇然惊叹了一番,随即便慨然答应竭力帮忙。伊丽莎白虽然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对他感激涕零。于是,他们三人同心协力,迅即做好了回家的一切准备。他们要尽快动身。“可彭伯利那边怎么办?”加德纳太太嚷道,“约翰对我们说,你打发他去找我们的时候,达西先生就在这里,是吗?”

“是的。我告诉他了,我们不能赴约了。这事算说妥了。”

“什么说妥了?”舅妈跑回房去做准备的时候,重复了一声,“难道他们好到这个地步,伊丽莎白可以向他透露真情!哦,我真想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想也没有用,充其量只能在这匆匆忙忙、慌慌乱乱的一个钟头里,自我调剂一下。假若伊丽莎白眼下无所事事的话,她一定还会觉得,像她这么痛苦的人,决不会有心思去干什么事。不过,她和舅妈一样,也有不少事情需要料理。别的且不说,她得给兰顿的朋友们写几封信,为她们的突然离去编造些借口。好在一小时之后,整个事情都已料理妥当。与此同时,加德纳先生也和旅馆里结清了账,大家只等着动身。伊丽莎白苦恼了一个上午,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坐上马车,向朗伯恩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