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当时我在新宿街头已经经历过五花八门的奇妙事情,但一大早五点二十分被素不相识的女孩拉去喝酒,倒是生来第一遭。拒绝吧,又要找借口,也罢,反正还有时间,便到附近自动售货机跟前买了几瓶日本清酒和一些下酒菜,和她们一起抱在怀中,走到西口原叶那里来了个席地宴会。
从两人话中得知,她们在同一家旅行分社工作,都今年刚从短期大学毕业,很要好。小巧女孩有个男朋友,太平无事地交往一年多了,不料最近得知他同别的女郎同床共衾,她于是大为沮丧——情况大致如此。高大女孩因哥哥今天举行婚礼,本打算昨天回长野老家,但为了陪伴这个朋友,昨晚在新宿熬到天亮,只能今早乘第一班特快赶回。
“可你怎么会知道他同别人睡觉呢?”我问小巧女孩。
小巧女孩一边一点一滴地啜着日本酒,一边拔着脚前的杂草。“一拉开他房间的门,正在眼皮底下干呢,这不是明摆的事嘛!”
“这事,什么时候?”
“前天夜里。”
“唔——”我说,“门没锁?”
“嗯。”
“怎么会没锁呢?”我说。
“那谁知道!又怎么能知道!”
“你说这还不受到沉重打击?岂不欺人太甚?她心里怎么能好受?”人显得很厚道的高大女孩说。
“这话倒不好由我来说,最好还是和他好好谈一次,往下就是能否原谅的问题,我想。”
“谁也理解不了我的心情。”小巧女孩一边一把把地拔草,一边自暴自弃似的说。
一群乌鸦从西天飞来,掠过小田急百货大楼的上空。天已完全大亮。三人东拉西扯着,高大女孩乘电车的时刻临近了。我们把剩下的酒送给西口地铁站里的流浪汉,买张站台票送她上车。列车远去后,我和小巧女孩不约而同地跨入旅馆。其实双方都不特别想一起睡觉,只是如若不睡,事情便无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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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房进去,我第一个脱光了跳入浴槽,一边在里边泡着,一边像赌气似的喝啤酒。女孩随后进来,两人顺势躺在浴槽里默默喝酒。怎么喝头也不晕,又无睡意。她肌肤白晳,光滑滑的,腿形十分匀称诱人。我夸她的腿长得好,她冷冰冰地说了声谢谢。
然而一上床,她却变得判若两人。随着我手的动作,她敏感地做出反应,扭动身体,大声呻吟。我进入时,她的指甲死死地扎入我的后背,随着高潮的逼近,她一连声喊了十六次一个男人的名字。我为了迟些一泻而出,拼命地数着次数。之后,我们就势睡了过去。
十二点半我睁眼醒来时,她已不见了,既未留信又没留字条。由于喝酒的时间不对头,觉得半边脑袋重重地直往下沉。我冲了淋浴,去掉睡意,刮罢胡子,然后赤身裸体地坐在椅子上,从电冰箱里拿出瓶汽水一饮而尽,随即一件一件依序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每一件都仿佛夹在两三片玻璃中间,虚无缥渺,恍若梦幻。但那无疑是在我身上实际发生的——桌上的杯里还有昨夜喝剩的啤酒,洗脸间有用过的牙刷。
我在新宿简单吃了早餐,进电话亭给小林绿子打个电话。我以为她今天仍一个人看守电话,但呼叫了十五次也没人接。二十分钟后又打了一次,仍是同样的结果。我乘上公共汽车返回宿舍,门口信箱里有一封我的快信,是直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