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莱德纳博士跳起来,激动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莱利,你说的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们之中的一个人?为什么啊?考古队里的每个人都是忠于路易丝的!”
莱利医生的嘴角向下撇了撇,显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再说什么,但是如果说一个人的沉默可以是意味深长的,那么他此刻的沉默正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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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可能,”莱德纳博士反复地说,“他们所有人都忠于她,路易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力,每个人都能感受到。”
莱利医生咳嗽了一声。
“抱歉,莱德纳,但这毕竟只是你的想法。如果考古队里的某些成员并不喜欢你太太,他们是肯定不会到处宣扬,让你知道的。”
莱德纳博士看上去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没错,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尽管如此,莱利,我还是认为你搞错了。我确信每个人都很喜欢路易丝。”
沉默了片刻后他突然大声说道:“你们这种想法很无耻,坦白地讲,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但你不能够回避——呃——事实。”梅特兰上尉说。
“事实?什么事实?一个印度厨子和几个阿拉伯男仆说的谎言?你和我一样了解这些人,莱利,还有你,梅特兰。对他们来说,实话实说是毫无意义的。他们只是出于礼貌,说你想要他们说的话。”
“在这个案子里,”莱利医生干巴巴地说,“他们所说的可是我们不想让他们说的。而且,我对你们这一大群人的习惯也相当了解,大门外面那个地方类似社交俱乐部,每次下午我到这边来,总是会发现你们的仆人十有八九都在那里。对他们来说,去那儿是很自然的事情。”
“就算是这样,我依然认为你想象的成分太多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个杀人恶魔就不可能在更早一点儿的时候进来,藏在什么地方呢?”
“我同意,这并非完全不可能。”莱利医生冷静地说,“我们来假设,一个陌生人确实通过某种方法在没被人看到的情况下进来了。他不得不藏起来,直到时机适当(他当然不可能藏在莱德纳太太的房间里,那儿没有任何可以隐蔽的地方),然后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走进她的房间,再走出来。别忘了,埃莫特和那个男孩大部分时间都在院子里。”
“那个男孩,我都快忘了那个男孩了。”莱德纳博士说,“一个聪明的小家伙。但是,梅特兰,他肯定应该看到凶手走进我妻子的房间了呀!”
“这个我们已经弄清楚了。这个男孩整个下午都在那儿清洗陶罐,只除了一小会儿。大概是在一点半左右吧,埃莫特也没法儿说得更精确了,他上到屋顶和你在一起待了十分钟,我说得对吗?”
“是的,我也没法儿告诉你确切的时间,但肯定就是在那前后。”
“很好。就在这十分钟里,那个男孩抓住机会偷了个懒,走出去和门外面那些人聊了会儿天。当埃莫特下来的时候发现男孩不在,就很生气地把他叫回来,责问他把手头的工作放下是什么意思。在我看来,你太太一定就是在这十分钟里被人杀死的。”
莱德纳博士呻吟了一声,坐下去,双手掩面。
–
“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和我的证据对得上,”他说,“我检查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死了三个小时左右了。唯一的问题是——谁干的?”
接着是一阵沉默。莱德纳博士在椅子里坐起来,一只手搭在了额头上。
“莱利,我承认你们的推理很有说服力。”他平静地说,“毫无疑问,看起来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自己人干的事’。但我还是确信这里面一定有哪儿出了差错。看似合情合理,但其中必有瑕疵。首先,你们假定的是发生了一件令人惊异的巧合。”
“真奇怪你会用‘巧合’这个词。”莱利医生说。
莱德纳博士没有理会,继续说下去:“我妻子收到了恐吓信,她因此有理由害怕某个人,接着她就被杀死了。然而你们却想让我相信她不是被写恐吓信的人杀死的,而是被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我认为这是非常荒谬可笑的。”
“没错,看起来是的。”莱利医生沉思着说。接着,他看着梅特兰上尉。“巧合,嗯?你怎么看,梅特兰?你赞同这种想法吗?我们要跟莱德纳提出来吗?”
梅特兰上尉点点头。
“说吧。”他简短地说。
“你听说过一个叫赫尔克里·波洛的人吗,莱德纳?”
莱德纳博士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是的,我想我听过这个名字。”他茫然地说,“我有一次听一位范·奥尔丁先生提起过,对他评价非常高。他是个私人侦探,对吗?”
“就是这个人。”
“但他应该是住在伦敦的,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没错,他是住在伦敦,”莱利医生说,“但这正是巧合所在。他现在不在伦敦,而是在叙利亚。而且实际上他要去巴格达,明天就会路过哈沙尼。”
“谁告诉你的?”
“法国领事让·布阿告诉我的。昨晚我们在一起吃饭,席间说起了他。听说他刚刚在叙利亚化解了一桩军事丑闻。他正准备途经这里去巴格达,然后返回叙利亚,从那里回伦敦。你说这算不算个巧合?”
莱德纳博士犹豫了一下,满怀歉意地看着梅特兰上尉。
“你怎么想,梅特兰上尉?”
“当然会欢迎他与我们合作了。”梅特兰上尉毫不迟疑地说,“我手下的人对于搜索郊野、调查阿拉伯人的世仇之类的事情都很在行,但是坦率地说,莱德纳,你太太的这件事在我看来并非我们所擅长的。整件事情看起来非常不对劲儿,我倒更愿意让这个人来看看这桩案子。”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请这个叫波洛的人来帮助我们?”莱德纳博士说,“假如他拒绝了呢?”
“他不会拒绝的。”莱利医生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自己也是个专业人士。如果遇到一个真正的疑难病例,比如说脑脊膜炎,而我又被邀请去会诊,我肯定不会拒绝。现在我们遇到的可不是一桩普通的案子,莱德纳。”
“当然不是。”莱德纳博士说。他的嘴唇因为痛苦而抽动着。“那么莱利,你愿意代表我去和这个赫尔克里·波洛谈谈吗?”
“我愿意。”
莱德纳博士用手势表示了感谢。
“即使到现在,”他缓缓地说,“我还是无法相信路易丝真的死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
“哦!莱德纳博士,”我叫出声来,“我……我说不出来我现在有多难过。我太不尽职了。我的任务就是照看莱德纳太太,让她免受伤害啊。”
莱德纳博士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不,护士小姐,你不需要有任何自责。”他慢慢地说道,“应该自责的人是我,愿上帝宽恕我……是因为我不相信,一直以来都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想到真的会有危险……”
他站起身,脸还在抽动。
“是我使她走上了绝路……是的,是我使她走上了绝路,因为我不相信她——”
他步履蹒跚地走出房间。
莱利医生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也难辞其咎,”他说,“我以为那个漂亮的女人只是想逗逗他,考验考验他的承受能力。”
“我也没有特别认真地看待这件事。”我坦承道。
“我们三个人都错了。”莱利医生严肃地说。
“看来是这样的。”梅特兰上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