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克·雷德芬有点不解地说:“没有特别约过。我们通常都是早上在海滩碰头,然后划着小筏子出去。”
“你今早没有看到马歇尔太太,是不是觉得意外?”
“嗯,是的,是很诧异,想不出来她到底怎么了。”
“你当时怎么想?”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想。我是说,我一直认为她马上就会出现。”
“如果说她在别的什么地方和别的什么人约会,你能想到的会有谁?”
帕特里克·雷德芬只是睁大眼睛摇头。
“你若是和马歇尔太太有约会,通常都在哪里碰头?”
“呃,有时候我会下午和她在鸥湾见面,因为鸥湾一带下午没有太阳,所以通常没什么人。我们在那里约会过一两次。”
“从来没去过别的海湾?精灵湾呢?”
“没有过,精灵湾朝西,下午有很多人乘船和小筏子到那边去。我们也从来不在早上约会,免得引人注意。下午很多人会睡午觉,或是四处闲逛,谁都不大清楚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韦斯顿点点头。帕特里克·雷德芬继续说道:“当然,吃过晚饭之后,如果天气好,我们会在岛上散散步。”
赫尔克里·波洛轻轻地说:“嗯,是这样的。”
帕特里克·雷德芬纳闷地看了看他。
韦斯顿说:“看来关于马歇尔太太今天早上为什么去精灵湾,你也说不出什么情况能帮我们找出原因了?”
雷德芬摇摇头,用听起来非常迷惑的声音说:“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一点儿都不像艾莲娜平日的行为。”
韦斯顿说:“她有没有什么朋友住在这附近?”
“我不知道。啊,我相信一定没有。”
“呃,雷德芬先生,我要你认真回想一下。你是在伦敦认识马歇尔太太的,想必也认识她那个圈子里的朋友。据你所知,有没有人非常恨她——比如说,她为了同你来往而抛弃了别的什么人?”
帕特里克·雷德芬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实话说吧,”他说,“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
韦斯顿上校用指节敲着桌面,终于开口说道:“好吧,就这样吧。目前好像只有三种可能:一个不知名的杀手——或许是个单相思的疯子,而且正好在这附近——这实在不太可能——”
雷德芬插嘴道:“不过,说老实话,目前看起来这是最有可能的了。”
韦斯顿摇了摇头。他说:“在这个案子里没有这种可能。那个海湾一般人难以到达,凶手若不是走堤路过来,经过旅馆,穿越整个小岛,再从那边的梯子下去,那就只有坐船这一种途径。这两种方式都不像是即兴杀人的凶手会选择的。”
帕特里克·雷德芬说:“你刚才提到有三种可能。”
“呃,不错,”警察局局长说,“剩下的两种可能,就是指这个岛上还有两个人有谋杀她的动机。一个是她丈夫,另外一个就是你太太。”
雷德芬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说:“我太太?克莉丝汀?你是说克莉丝汀和这件事有关系?”他站起身,语无伦次地说,“你疯了吧——真是疯了——克莉丝汀?哎,这完全不可能,太可笑了!”
韦斯顿说:“不管怎么说,雷德芬先生,嫉妒就是一种强烈的动机。嫉妒中的女人是会情绪失控的。”
雷德芬急切地说:“克莉丝汀不会,她——啊,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不快乐,不错,可是她不是那种会——哎,她的本性一点也不暴戾。”
赫尔克里·波洛沉吟地点了点头。暴戾,琳达·马歇尔也用过这两个字。他像刚才一样,同意了这种看法。
“再说,”雷德芬很有自信地说道,“这个想法也太荒谬了,艾莲娜在体力上至少比克莉丝汀要强壮两倍。我怀疑克莉丝汀连小猫都掐不死——更不用说像艾莲娜那样强壮的一个人了。而且克莉丝汀也不可能从崖顶顺那条直梯下到海滩上去,她想都不会想到那种方式。还有,啊——整个事情就像天方夜谭!”
韦斯顿上校挠挠耳朵。“呃,”他说,“照你这么说的确是不可能,这一点我同意,可是动机是我们首先要找的东西。”他又补充说,“动机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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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芬离开房间之后,警察局局长面带微笑地说:“我不觉得有必要告诉这个家伙说他妻子已经有不在场证明了,这样可以听听他对太太涉嫌谋杀有什么高见,好惊吓他一下,是不是?”
赫尔克里·波洛低语道:“他据理力争的那些话,与不在场证明的效果也不相上下。”
“是这样的。不是她干的,也不可能是她干的——正像你说的,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马歇尔倒可能下手——可显然也不是他干的。”
科尔盖特警督咳了一声。他说:“对不起,局长,我在想马歇尔那个不在场证明。你知道,如果他早有预谋的话,完全可以先把那三封信准备好,这也是可能的。”
韦斯顿说:“这个想法很好,我们一定要调查——”
他停住话头,因为克莉丝汀·雷德芬走进了房间。她像平常一样,态度淡定,举止有度。她穿了件白色网球装,外罩浅蓝色套头绒线衫,更衬托出了她的金发白肤,使她看起来更具那种孱弱的美。不错,赫尔克里·波洛心中暗忖,那张脸既不愚蠢,也不软弱可欺,充满了决心、勇气和理性。他颇为赞赏地点点头。韦斯顿上校心想:“这个小女人看上去很不错,也许有点太淡漠。这样的人,她那个拈花惹草的笨驴老公实在有点儿配不上。啊,也罢,那个男孩子还年轻,女人总会允许他们犯一两次傻的。”
他说:“请坐,雷德芬太太,你知道,有些例行公事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在询问每个人今天早上的活动情况,只是做个记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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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丝汀点点头,用轻柔的声音说:“哦,我明白的。你希望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
赫尔克里·波洛说:“越早越好,夫人。你今天早上起床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克莉丝汀说:“让我想想。我下楼去吃早饭的时候,先到了琳达·马歇尔的房间,约她早上和我一起到鸥湾去。我们说好十点半在大厅里碰头。”
波洛问道:“你吃早饭之前没有先去游游泳吗?夫人?”
“没有,我很少那么早去游泳。”她微笑道,“我喜欢等海水温热一点之后再下去。我挺怕冷的。”
“可是你先生会去?”
“是的,他总是早上去。”
“马歇尔太太呢?她也一样吗?”
克莉丝汀的声音一变,渗出丝丝寒意和酸味。“啊,像马歇尔太太这种人,不到十点多钟是不会露面的。”
气氛有些尴尬,赫尔克里·波洛说:“对不起,夫人,我先打断一下。你刚才说你去了琳达·马歇尔小姐的房间,那是几点钟的事呢?”
“让我想想——八点半——不对,还要再晚一点。”
“马歇尔小姐那时候已经起床了吗?”
“啊,起来了,她都出去过了。”
“出去过?”
“是的,她说她去游泳了。”
克莉丝汀的语气有一点点——很少的一点点迟疑,使赫尔克里·波洛感到不解。
韦斯顿说:“后来呢?”
“后来我就下楼去吃早饭。”
“吃过早饭之后呢?”
“我回到楼上,收拾好我的笔盒和素描簿,然后我们就出发了。”
“你和琳达·马歇尔小姐?”
“是的。”
“那时候是几点钟?”
“我想正好是十点半吧。”
“你们做了些什么呢?”
“我们去了鸥湾。你知道,就是岛东侧的那个小海湾。我在那里画画,琳达晒日光浴。”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海湾的?”
“十一点四十五分。因为我十二点钟要打网球,得先回来换衣服。”
“你自己戴着表吗?”
“没有,我没有戴表,时间是问琳达才知道的。”
“啊,然后呢?”
“我收拾起画具什么的,回到旅馆。”
波洛说:“琳达小姐呢?”
“琳达?哦,琳达下水游泳去了。”
波洛说:“你们坐的地方离海远吗?”
“呃,我们在最高水位线上面一点,正好在悬崖下面——这样我可以坐在阴凉里,而琳达可以晒到太阳。”
波洛说:“你离开海滨的时候,琳达小姐是不是确实已经下海游泳了?”
克莉丝汀皱起眉头,尽力地回想了一阵。她说:“让我想想。她跑下了海滩——我盖好了我的笔盒——不错,我爬上悬崖上的小路时听到了她跳下水去的声音。”
“这一点你可以确定吗,夫人?她真的下海了?”
“是呀!”她有点诧异地瞪着他。
韦斯顿上校也瞪着波洛,然后说道:“说下去,雷德芬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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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旅馆,换好衣服,到网球场上和其他人见面。”
“都有哪些人呢?”
“有马歇尔先生、加德纳先生和达恩利小姐。我们打了两局,正准备再开始的时候,就听到了消息——马歇尔太太的事。”
赫尔克里·波洛的身子俯向她说:“你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夫人?”
“我怎么想?”她看上去很抵触这个问题。
“不错。”
克莉丝汀·雷德芬慢慢地说道:“那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
“啊,不错,你讨厌这样的事情,这我明白。不过这对你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带着恳求的目光。他对此的反应是用一种就事论事的语气说:“我请求你,夫人。你是个头脑聪明,具有理性和判断力的女人,在你住进旅馆的这段时间里,你想必对马歇尔太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心中有数吧?”
克莉丝汀很小心地说:“我想一个人住在旅馆里,多少总会对其他人产生某些看法的。”
“当然,这是很自然的事。所以我请问你,夫人,你在听到她的死讯时是不是真的觉得很意外呢?”
克莉丝汀慢慢地说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我没觉得意外,我的确感到很震惊,可是像她那样的女人——”
波洛替她说完了后半句话:“像她那样的女人就是会发生这种事的……不错,夫人,这是今天早晨以来,大家在这个房间里所说过最真实,也最重要的一句话。且把——呃——”他很小心地选用着字眼,“个人的感情放在一边,你怎么看死去的马歇尔太太?”
克莉丝汀·雷德芬镇静地说:“现在再去说这些,有必要吗?”
“我想是有必要的。”
“呃,我能怎么说呢?”她苍白的脸上忽然涌起一阵红晕。
她那种故作镇定的态度松弛下来,此时此刻,她显露了女人的天然本色。“她是那种在我眼里无足轻重的女人,一无所长,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她没脑子——没智慧,除了男人、衣服和别人对她的奉承之外,什么也不想。她一无用处,是个寄生虫!我想,她也就是对男人有吸引力——当然啦,她是有吸引力,她过的就是这种日子。所以,我想,我对她会有这样的下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这种女人永远与那些肮脏的勾当纠缠不清——比如勒索、嫉妒、暴力,诸如此类下作的事情,她——她就是个败类。”
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撅着嘴唇,满脸的不屑。韦斯顿上校突然发现,很难找到比克莉丝汀·雷德芬和艾莲娜·斯图尔特更格格不入的女人了。他同时也想到,一个人如果娶了克莉丝汀·雷德芬做太太,生活氛围自然高雅纯净,以至于会觉得艾莲娜·斯图尔特那样的女人特别有吸引力。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但她谈话中提到的某个单词使他心中一动。
他俯身问她:“雷德芬太太,你在说到她的时候,为什么会提起‘勒索’这个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