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宁愿她相信有一口许愿井。一棵被击毁的树对她来说没什么意思,不是吗?”
“我得走了。”波洛说。
“去您的警察朋友那儿?”
“是的。”
“您看起来很累。”
“我很累,”赫尔克里·波洛说,“特别累。”
“您穿帆布鞋或便鞋会舒服点儿。”
“啊,那个,不行。”
“我明白了,您讲究着装。”他打量着波洛,“整体效果很好,特别是,如果让我说的话,您完美的胡子。”
“我很高兴,”波洛说,“你能注意到它。”
“太显眼了,谁都会注意到。”
波洛把头侧向一边,然后说:“你说你画这幅画是为了记住小米兰达。那意思是你要离开这儿了吗?”
“我这么想过,是的。”
“尽管您,在我看来,在这儿住得挺好的。”
“哦,没错,完全正确。我有一座房子,虽然小,却是我自己设计的。我有我的工作,但是我已经不满足了。所以我的心又开始不安定了。”
“为什么您的工作不再让您满足了呢?”
“因为人们希望我做一些特别糟糕的事。他们希望我改善他们的花园,要不就是买了一块地,建了栋房子,然后让我设计个花园。”
“你不是为德雷克夫人管理花园吗?”
“她想让我弄,没错。我提了建议,她似乎也赞同。尽管我并不觉得,”他若有所思地补充道,“她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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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她不会按你说的做?”
“我是说她肯定会按她的想法做,尽管她会被我提出的一些设想吸引,但是她会突然要求一些根本不同的东西,一些功利的、昂贵的、浮华的东西。她会强迫我,我觉得。她会坚持实施她的方案。我不会同意,我们就会吵起来。不仅是和德雷克夫人,许多别的邻居也一样。我很清楚。我没必要总是待在一个地方。我可以去英格兰的另一个角落,也可以是诺曼底或者布列塔尼的某个角落。”
“一个你可以改善或帮助自然的地方?一个你可以种上从来没在那儿生长过的植物做实验的地方?一个没有烈日也没有寒霜的地方?一片荒瘠的土地,让您可以像亚当一样从头再来?您一直这么不安定吗?”
“我从不在一个地方久待。”
“您去过希腊吗?”
“是的,我还想再去一次希腊。没错,那儿有一些东西。希腊的一处山坡上有一个花园,里面可能有一些柏树,没什么别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但是如果你愿意,想弄成什么样不行呢?”
“一个让神行走的花园——”
“没错,您总能读懂人的心思,不是吗,波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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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现在说的是那些很没意思的事,对吗?”
“不幸被您说中了。”
“纵火、谋杀,还是突然死亡?”
“差不多吧。我好像没考虑过纵火。告诉我,加菲尔德先生,您在这儿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您认识一个叫莱斯利·费里尔的年轻人吗?”
“认识,我记得他。他在曼彻斯特的律师事务所上班,对吗?富勒顿、哈里森和利德博德事务所。初级律师之类的。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小伙子。”
“他死得很突然,不是吗?”
“没错,有天晚上被人用刀砍死了。女人的麻烦,我猜。大家似乎都觉得警察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他好像是和一个叫桑德拉——一时想不起她姓什么了——桑德拉某某有纠缠。她的丈夫在当地开个小旅馆。她和小莱斯利有奸情,后来莱斯利又勾搭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儿。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桑德拉吃醋了?”
“没错,她吃醋了。提醒您,他很招女孩儿,身边总是有两三个女孩儿围着他。”
“都是英国女孩儿吗?”
“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这么问?不,我觉得他不会把自己局限在英国女孩儿里,只要她们能或多或少听懂他说的话,而他也能听懂她就行。”
“这附近总会有外国女孩儿来吗?”
“当然有。有什么地方不是这样吗?互换生女孩儿——她们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难看的、可爱的、诚实的、不诚实的、给母亲们帮了很多忙的、毫无用处的,还有突然出走的。”
“像奥尔加一样?”
“对,跟奥尔加似的。”
“莱斯利是奥尔加的朋友吗?”
“哦,您是这么想的啊。是的,他是。我觉得卢埃林-史密斯夫人对此不是很清楚。奥尔加很谨慎,我觉得。她很严肃地说她希望有一天能回她的家乡跟某个人结婚。我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她编的。小莱斯利是个很有魅力的小伙子。我不知道他看上奥尔加哪一点了——她不怎么漂亮。但是——”他考虑了一两分钟,“她身上有一种热情。我猜一个年轻的英国人可能会觉得那很吸引人。反正莱斯利这么做了,他其他的女朋友都很不高兴。”
“这很有意思,”波洛说,“我认为您能告诉我我想要的信息。”
迈克尔·加菲尔德好奇地盯着他。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莱斯利怎么卷进来的?怎么又说起过去的事儿了?”
“好吧,人们总想知道一些事情,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还想再往前看。在奥尔加·塞米诺娃和莱斯利·费里尔两个人背着卢埃林-史密斯夫人见面之前。”
“哦,我不清楚。那只是我的——呃,只是我的想法。我的确经常见到他们在一起,但是奥尔加从没向我吐露过什么。至于莱斯利·费里尔,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我还想了解在那之前的事。我听说,他曾经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
“我想是这样的。对,呃,反正当地一直有这种说法。富勒顿先生接纳了他,希望可以让他改过自新。他是个好人,老富勒顿。”
“我听说他犯的是伪造罪?”
“对。”
“他是初犯,而且听说情有可原。他的母亲生病或者父亲酗酒之类的,所以就从轻处置了。”
“我没听说过细节。好像是他刚开始做手脚就被会计发现了,我知道得很模糊。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伪造,对,就是这个罪名。伪造。”
“卢埃林-史密斯夫人死后,她的遗嘱被送去检验,然后发现遗嘱是伪造的。”
“没错,我明白您的思路了。您认为这两件事彼此相关。”
“一个某种程度上很有前途的人,和这个女孩儿是朋友,而一旦遗嘱通过检验,这个女孩儿就能继承巨额财产的一大部分。”
“对,对,是这样。”
“这个女孩儿和进行伪造的那个人是亲密的朋友。他抛弃了原来的女友,转而和这个外国女孩儿在一起了。”
“您在暗示那份伪造的遗嘱是出自莱斯利·费里尔之手?”
“很有可能,不是吗?”
“据说奥尔加模仿卢埃林-史密斯夫人的笔迹非常像,但是我总觉得这一点很让人怀疑。她替卢埃林-史密斯夫人写信,可我觉得她们的字迹不会特别像,至少通不过检验。但如果她是和莱斯利一起做的,那就不一样了。我敢说他做得特别像,他自己也确信一定可以通过检验。不过他忘了,他第一次伪造就被查出来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我猜当丑行揭发出来的时候,律师开始制造各种麻烦和困难,专家也被叫去进行检验,并且问各种问题,然后她可能失去了勇气,跟莱斯利吵了一架,后来她就逃跑了,希望让他来承担罪责。”
迈克尔猛地摇了摇头。“您为什么在我美丽的树林里跟我谈这样一些事?”
“我想了解情况。”
“还是不知道的好。永远不知道才好呢。就让一切都保持原样。不要推动,不要探查,也不要揭穿。”
“您想要美丽,”赫尔克里·波洛说,“任何代价换来的美丽。而我,我想要的是真相。一直是真相。”
迈克尔·加菲尔德笑了起来。“去你的警察朋友家吧,让我留在我的天堂。远离我吧,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