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吧,谁知道呢,如果屋里还有别人,那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吉米问,“跑出去叫警察,还是去帕特房里打电话?”
“还是打电话吧,能快点。我们从前门出去吧,不能一晚上都用那个臭烘烘的电梯上上下下。”
吉米点头同意。走到门边,他迟疑着说:“喂,我们是不是应该在这里留个人,看着现场,等警察来?”
“你说得对。那你留下来,我上楼去打电话。”
他飞快跑上楼梯,按响门铃。帕特打开门,她系着围裙,脸色红润,显得格外漂亮。她惊奇地瞪大眼睛,“是你呀?怎么了,多诺万,出什么事了吗?”
他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没事的,帕特,只是我们楼下那套房间里出了点麻烦,有个女人在屋里——死了。”
“喔!”她吸了口气,“太可怕了。她是昏倒了,还是怎么了?”
“都不是,我觉得,嗯,像是被人杀了。”
“噢,多诺万!”
“我知道你的感觉,太可怕了。”
她的手还放在他掌心里,并没有抽出来的意思,甚至还向他靠近了一些。哦,亲爱的帕特——他是多么爱这个女孩啊,她对他就无动于衷吗?他时而觉得她喜欢自己,时而又担心她喜欢吉米·福克纳,想到吉米还在楼下耐心地等着警察,他有些歉疚。
“帕特,亲爱的,我们得给警察打电话。”
“先生说得对。”他身后有个声音说,“在等警察的时候,也许我能够帮点小忙。”
他们一直站在门厅里说话,现在两人朝门外望去,一个人正从不远的楼梯上往下走,很快就走到他们门前。
他们站在那里奇怪地盯着这个蛋形脑瓜的小个子男人,他留着奇特的小胡子,穿着华丽的睡衣和绣花拖鞋。现在,他殷勤地向帕特里夏鞠了一躬。
“小姐!”他说,“或许你不知道,我是住在上面公寓的房客。我喜欢住得高一点,好观赏伦敦的风光。我以奥康纳先生的名字住在这个公寓,但我并不是爱尔兰人。我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我为什么自告奋勇为您效劳的原因。请允许我——”
他动作夸张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帕特。她看了看。“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哎呀,”她惊呼起来,“你就是那位波洛先生吗!那个有名的大侦探?你真的愿意帮忙?”
“我求之不得,小姐。刚才那会儿,我差点就过来帮忙了。”
帕特没听明白。
“我听你们在讨论怎么打开房门。那正是我擅长的,替你们开门,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犹豫的是,如果那样做,你会对我起疑心。所以我没敢说。”
帕特笑了起来。
“好了,先生,”波洛转向多诺万,“进去吧。请你给警察打电话,我到楼下那套房间去看看。”
帕特陪他一起下去。吉米正在看守现场,帕特向他说明了波洛的身份。吉米也向波洛叙述了他和多诺万的冒险经历,侦探听得很认真。
“你是说通往电梯的门没插上,你们进了厨房,但灯不亮?”
他边说边走进厨房,伸手按下开关,灯亮了。
“这就怪了!”他说,“灯的开关完全正常。嘘——”他竖起一只手指要大家别作声,他们静静地谛听着。沉寂中大家都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不难辨认,是打鼾的声音。“嗯哼,”波洛说,“是这家的用人。”
他轻手轻脚地穿过厨房走进食品储藏室,里面还有一个门。他打开门,打开灯。这间屋子像狗窝一样狭小,符合公寓设计者的如意算盘,刚好能够容下而且仅能容下一个人。房间面积几乎被床占满了,有个女孩仰卧在床上睡得正酣,脸色红红的,嘴巴张开,发出那种沉睡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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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关上灯退出房间。
他回到客厅,这时多诺万已经来了。
“他们说警察很快就到,”他气喘吁吁地说,“我们不能碰任何东西。”
波洛点点头。“我们什么都不会碰的,”他说道,“就是看看而已。”
他进了屋,米尔德里德也和多诺万一块儿下来,这四个年轻人站在门厅里,紧张而兴奋地注视着他。
“我还没弄明白,先生,你看,”多诺万说道,“我没有走近过窗户,我的手上怎么会有血呢?”
“小伙子,这很容易解释。桌布是什么颜色的?红的,对不对?显然,你把手放到过桌子上。”
“不错,我是摸过桌子。是那里——”他停了下来。
波洛点点头,他俯身桌面仔细查看,指出红色桌布上的一块深色区域。
“谋杀就发生在这里,”他严肃地说,“尸体是后来移到窗户那里的。”
他站起身来,目光慢慢扫过房间。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接触任何东西,但身边的四个人都感到他目光如炬,在他的注视下,屋里的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赫尔克里·波洛点点头,似乎表示“原来如此”。他轻吁一声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多诺万好奇地问。
“我明白的是,”波洛说,“当然你们也会感觉到,这屋里的家具满满当当的。”
多诺万苦笑一声。“可不是,当时把我撞得不轻。”他承认道,“这屋里的摆设和帕特屋里完全不同,我都弄糊涂了。”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不同。”波洛说道。
多诺万探究地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波洛略带歉意地补充说,“有些东西是固定不变的。比如公寓楼里的某些设施,门、窗、壁炉什么的,不管哪个楼层,它们都安装在屋里的同一个地方。”
“多诺万没说错,干吗这么吹毛求疵?”米尔德里德问,有点不高兴地看看波洛。
“说话一定要准确无误,那是我的——怎么说呢——我的风格。”
楼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三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警督,一个是警士,还有一个是警察分局的法医。警督认出波洛,恭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每个人都得提交一份报告,”他开始打官腔,“但首先要——”
波洛打断了他,“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们要先回楼上房间,这位小姐有事要做,她要为我们做煎蛋饼,而我,特别喜欢吃煎蛋饼。而你,警督先生,你办完这里的事,就可以上楼去,爱问什么问题就问什么问题。”
事情就这么定了,波洛和年轻人一起回到楼上。
“波洛先生,”帕特说,“你太好了,你会吃到美味煎蛋饼的。煎蛋饼是我的拿手菜。”
“你真好,小姐。以前,我爱过一位年轻美丽的英国女孩,她特别像你,可惜不会做菜。不然的话,可能还会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他的话音里透着些许悲伤,吉米·福克纳不禁好奇地看着他。
大家一进屋,波洛就开始插科打诨,花样百出,逗人发笑,令人不再想起楼下发生的可怕悲剧。
再听到赖斯警督的脚步声时,房间里的人已经享用完那令人赞不绝口的煎蛋饼。陪着警督进来的是法医,警士留在楼下。
“嗨,波洛先生,”他说,“我们已经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对这种案子你是不会感兴趣的,虽然我们要抓住那作案凶手也得费点劲。我找你们只是想听听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多诺万和吉米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事情经过重述了一遍。警督转向帕特,语带责备地说:“你怎能不插上那道货梯门,小姐,你太大意了。”
“以后不会了,”帕特说,害怕得哆嗦了一下,“没准有人会从那里进来杀了我,就像杀楼下那可怜的女人一样。”
“嗯,不过他们并不是从货梯进来的。”警督说道。
“你能告诉我们发现了什么吗?”波洛说。
“我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说,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波洛先生——”
“你放心,”波洛说道.“这些年轻人——他们会三缄其口的。”
“反正报纸很快就会报道这个案子,”警督说,“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嗯,死者是格兰特夫人,我让大楼管理员来辨认了,是个年约三十五岁的女人。她当时正坐在桌边,被一把小口径手枪打死,凶手可能是坐在她对面的什么人。她中枪后朝前倒去,所以桌布上沾染到血迹。”
“没人听到枪声吗?”米尔德里德问。
“枪上装了消音器,所以没发出多大声音。顺便问一下,刚才我们告诉女佣她的主人死了,你听见她尖叫了吗?没听到吧。所以不会有人听见动静的。”
“女佣怎么说的?”波洛问道。
“今天晚上她出去了,大约晚上十点钟回来的。她带着钥匙,进门后发现屋里很安静,她以为主人已经睡了。”
“那么,她没有去客厅看看?”
“去过,她把晚上送来的邮件拿到客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像福克纳先生和贝利先生一样。你知道,凶手已经将尸体藏在窗帘后面,现场处理得很干净利落。”
“你不觉得他这么做很蹊跷吗?”
波洛轻轻地说,声音里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引起了警督注意。
“也许他怕被人发现,好多点时间逃跑。”
“或许,可能。你接着说。”
“女佣是下午五点出去的。法医认为死亡时间大约在……在四五个小时之前。是这样的吧?”
伴随他的法医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他没说话,只是点头默认。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案发时间,我想,可以确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他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这是我们在死者衣袋里发现的。你不用这么小心,上面没有指纹。”
波洛展开纸,纸上有一行很小的字,用规规矩矩的大写字母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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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留在现场也不怕暴露身份。”波洛随口评论着将纸条递回去。
“嗯,他没想到她会放在口袋里,”警督说,“可能觉得她会随手撕掉,尽管有证据表明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我们在她身底下找到了作案工具,那支枪上也没有指纹,已经被丝绸手绢擦干净了。”
波洛说:“你怎么知道是丝绸手绢?”
“因为我们找到了,”警督不无得意地说,“就在窗帘下面,一定是他拉窗帘时不小心失落的。”
他递过来一条质地很好的白色丝质大手绢,无须警督指点,波洛一眼就看到手绢正中的标识。标识清晰可辨,波洛念了出来:“约翰·弗雷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