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弱者的愤怒 · 9

发布时间: 2019-12-01 13:30:26
A+ A- 关灯 听书

“今晚的咖啡很好,每天咖啡的质量都不稳定,在煮咖啡这件事情上,厨娘很不可靠。莉莉不断地看窗外,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鲁本走进房间了,今晚他的脾气很糟糕,冲着可怜的特里夫西斯先生一顿臭骂。特里夫西斯先生的手里拿着裁纸刀,一把大裁纸刀,像小刀一样有锋利的刃。他把刀攥得真紧啊,指关节都捏白了。看,他那么用力地把刀插在桌子上,刀尖都卷了。他握那把裁纸刀的方式就像握着一把匕首准备袭击什么人一样。啊,他们一起走出去了。莉莉穿着绿色的晚礼服,绿色真衬她,她看上去就像百合花一样。我下周要把防尘罩都拿去清洗。”

“等一下,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医生凑到波洛身边。

“我想我们找到了。”他悄声说,“那个抓着裁纸刀的动作,就是让她深信秘书是凶手的原因。”

“我们先让她去阁楼吧。”

医生点了点头,再次用坚定的声音高声询问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夜深了,你跟你的丈夫一起在阁楼。你们爆发了一场可怕的争吵,是吗?”

躺着的人又一次不安地动了动。

“是的——很可怕——很可怕。我们彼此都说了非常过分的话。”

“大灯没有开,只开了台灯。”

“你要离开了,你在向他道晚安。”

“不,我太生气了。”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了,他很快就会被谋杀。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是的,特里夫西斯先生。”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凸出来了一块——窗帘凸出来了一块。”

“窗帘凸出来了一块?”

“是的。”

“你看到了?”

“是的,我几乎碰到了。”

“是有个人躲在那儿吗——特里夫西斯?”

im😍wpweb.com更专业的主题插件生产商家

“是的。”

“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次,一直语气一成不变地回答问题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再开口时已不像之前那么有信心了。

“我……我……因为那把裁纸刀。”

波洛和医生又一次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不明白,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你说窗帘凸出了一块?有人躲在那里?你没有看到那个人?”

“没有。”

“你认为那是特里夫西斯先生,是因为他之前握裁纸刀的样子?”

“是的”

“但是特里夫西斯先生已经上床休息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是这样的。他回自己的房间了。”

“所以他不可能躲在窗帘后面?”

“不——当然不可能,他不在那里。”

“他稍早前已经跟你和你的丈夫道了晚安,对吗?”“是的。”

“之后你就没再见过他了?”

“没有。”

她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呻吟。

“她要醒过来了。”医生说,“不过我想我们已经得到所能知道的一切了?”

波洛点了点头。医生附身看向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

“你正在苏醒。”他柔声说道,“现在你醒了。一分钟后你将会睁开眼睛。”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然后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坐了起来,盯着两个人。

“我刚才睡着了吗?”

“正是如此,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只是小憩了一下。”医生说。

她看着他。

“你们的小把戏,嗯?”

“我希望您没有觉得不舒服。”他说。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打了个哈欠。

“我觉得筋疲力尽。”

医生站起身。

“我去让他们给您准备一些咖啡送过来。”他说,“现在您休息一会儿吧。”

“我——说了什么?”两个人走到门口时,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突然问道。

波洛冲她笑了一下。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夫人。您告诉我们客厅的防尘罩需要清洗了。”

“是要洗了。”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不需要催眠我来让我说这个。”她笑了起来,“还有什么?”

“您是否记得那晚特里夫西斯先生在客厅拿起了一把裁纸刀?”波洛问。

“我不记得了。”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说,“他可能这么做了。”

“那还记得凸起的窗帘吗?”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皱了皱眉。

“我似乎记得,”她慢慢地说,“不——记不起来了,但——”

“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不要给自己压力。”波洛飞快地说道,“这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医生跟波洛一起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好了。”卡扎勒特医生说,“我想事情现在很清楚了。毫无疑问,当鲁本爵士辱骂秘书时,对方握紧了一把裁纸刀,这是一种防止自己回嘴的自我控制法。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的意识完全被莉莉·玛格雷夫占据了,但她的潜意识注意到了这一点,并错误地理解了这一行为。

“这在她的脑子里植入了特里夫西斯杀了鲁本爵士的想法。现在我们再来说说窗帘的凸起。这点很有意思。我记得你告诉我,阁楼的桌子就在窗前,当然,窗帘在窗边,对吧?”

“是的,我的朋友,黑色的天鹅绒窗帘。”

“而那间屋子的墙壁是倾斜的,所以窗帘和窗户之间有一定空间,可以藏一个人?”

“我想足够藏下一个人。”

“那么这至少是一种可能性。”医生慢慢地说,“有人躲在房间里,但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可能是秘书,因为他们两个人看着他离开了房间。也不可能是维克多·阿斯特韦尔,因为他离开房间的时候特里夫西斯看到了。同时不可能是莉莉·玛格雷夫。无论是谁躲在那里,都必须是在鲁本爵士回房之前就躲进去了。您已经跟我详细描述过当时的情形了。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内勒少尉?会不会是他躲在那儿?”

“有可能。”波洛赞同道,“他在酒店吃了晚饭,但没人能精确地说出他晚饭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是大约十二点半回到酒店的。”

“那么有可能是他。”医生说,“他犯下了谋杀案。他有动机,手边有凶器供他使用。不过你似乎不太满意这个想法?”

“我……我有另一个想法。”波洛坦白道,“告诉我,医生,我们假设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自己犯下了这桩罪行,她能在催眠中说谎吗?”

医生吹了个口哨。

“这就是你所想的?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是凶手,嗯?当然……有这个可能,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她是最后一个和死者在一起的人,那之后就没有人见过活着的爵士了。至于你的问题,我倾向于……不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会带着很强的精神警戒进入催眠状态,会对她自己的罪行只字不提。她会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但她会在某一点上保持沉默。不过我没想到她如此坚持特里夫西斯先生是有罪的。”

“我明白了。”波洛说,“我并不确定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是凶手,这只是一个想法,仅此而已。”

“这是个有趣的案子。”沉默了一会儿,医生说,“假设查尔斯·莱弗森是无罪的,那可能性就太多了:汉弗莱·内勒、阿斯特韦尔爵士夫人,甚至可能是莉莉·玛格雷夫。”

“你还漏了一个人。”波洛安静地说道,“维克多·阿斯特韦尔。据他自己说,他坐在房间里,开着门,等查尔斯·莱弗森回家。但关于此事我们只有他的证词,你明白了吗?”

“他是个暴脾气,对吧?”医生问,“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人吧?”

“是的。”

医生站起身来。

“我该回城里去了。你会把之后的进展告诉我的吧。”

医生离开后,波洛拉铃叫来了乔治。

“一杯大麦茶,乔治。我需要放松神经。”

“好的,先生。”乔治说,“我立刻去准备。”

十分钟后,他为主人端上了一杯热茶。波洛高兴地闻了闻香气,小口地喝着,大声自言自语起来。

“世界各地的捕猎方式都不尽相同。抓狐狸的时候你要先放狗追,大喊大叫,努力地跟着跑,这是一场速度的对决。我没有打过鹿,不过我知道猎鹿需要先匍匐一段很长的距离,长时间地趴着,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向我描述过。现在我们所要采取的手法,我的好乔治,这两种都不是。让我们想想家猫,它们守在老鼠洞边,度过令人厌倦的漫长时间。什么都不做,也不消耗精力,但——它们不会走开。”

他叹了口气,把空杯子放在杯托上。

“我先前让你整理了只住几天所需的行李。明天,我的好乔治,你回伦敦一趟,为我准备两周所需的衣物用品带过来。”

“好的,先生。”乔治说。如往常一样,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