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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玛丽告诉霍普金斯护士,她的前景有了很大的改善。
这个务实的女人表示热烈祝贺。 “你算是走大运了,玛丽,”她说,“老太太可能想要照顾你,但除非这事白纸黑字写下来,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可能一不小心就什么都没有。”
“埃莉诺小姐说,韦尔曼夫人去世那晚,曾叫她要为我做点事。”
霍普金斯护士哼了一声。“也许她说过。但很多人都是过后就忘。亲戚就是这样。我跟你说,我就见过这样的人!有人临终的时候,说他们知道自己亲爱的儿子或女儿会完成他们的遗愿。然而十之八九,这些亲爱的儿子和女儿总是能找到一些很好的理由不去做这样的事。人性就是人性,没有人喜欢把自己的钱分出去,除非有法律强制他们那么做!我告诉你,玛丽,我的姑娘,你很幸运。卡莱尔小姐比大多数人都正直。”
玛丽慢慢地说:“可是,不知怎么,我觉得她不喜欢我。”
“我得说,那是完全有道理的,”霍普金斯护士直言不讳地说,“得了,不要一脸无辜了,玛丽!罗德里克先生含情脉脉地盯着你有一段时间了。”
玛丽脸红了。
霍普金斯护士接着说:“在我看来,他陷得挺深的。突然就爱上了你。你怎么想,我的姑娘?你对他有感觉吗?”
玛丽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知道。我觉得没有。不过,当然,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嗯,”霍普金斯护士说,“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样的男人大都挑剔且神经质。对食物和其他东西吹毛求疵。男人不是总那么好相处。不要太着急,玛丽,我亲爱的。凭你的美貌,有资格挑挑拣拣。奥布莱恩护士有一天跟我讲,你应该去拍电影。我听说他们喜欢金发美女。”
玛丽微微地皱起眉头说:“护士,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待父亲?他认为我应该把这笔钱分一些给他。”
“千万不要,”霍普金斯护士愤怒地说,“韦尔曼夫人绝不想把这笔钱给他。依我看,要不是你,他老早就丢了这份工作了。懒惰的人永远不长进!”
玛丽说:“有意思的是,她有那么多钱,却从来没有立一份遗嘱来清楚地分配。”
霍普金斯护士摇摇头。“人就是这样。你都无法想象。总是一拖再拖。”
玛丽说:“在我看来简直是愚蠢。”
霍普金斯护士眨眨眼睛,说:“你自己立遗嘱了吗,玛丽?”
玛丽看看她。“哦,没有。”
“可是你已经二十一岁了。”
“但是,我,我没有东西可留下的,不过我想我现在有了。”
霍普金斯护士严肃地说:“你当然有,而且还是很可观的一笔呢。”
玛丽说:“哦,是的,不过不着急。”
“你看看你,”霍普金斯护士嗔怪道,“就跟其他人一样。别以为你是个健康的小姑娘,就不会在过马路的时候被游览车或公共汽车撞倒了。”
玛丽笑了起来。她说:“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立遗嘱。”
“很容易。你可以到邮局要一份表格。我们现在就去吧。”
在霍普金斯护士的小屋里,遗嘱的表格摊了开来,她们讨论着重要的条款。霍普金斯护士乐在其中。一份遗嘱,在她看来,是仅次于死亡的好东西。
玛丽说:“要是我没有立遗嘱,谁会得到这笔钱?”
霍普金斯护士不大有把握地说:“我想大概是你父亲。”
玛丽尖刻地说:“他不应该得到它。我宁愿把钱留给我在新西兰的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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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把钱留给你的父亲也没什么用处。我觉得他在这个世上也活不久了。”
玛丽已经听多了霍普金斯护士这样的说法了,所以没觉得意外。
“我不记得姨妈的地址了。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她的消息了。”
“我觉得这不要紧,”霍普金斯护士说,“你知道她的教名吗?”
“玛丽。玛丽·莱利。”
“这就行了。写下你把一切都留给玛丽·莱利,梅登斯福德亨特伯里庄园已故伊丽莎杰拉德的妹妹。”
玛丽俯身在表格上认真地填写。当她写完时,突然打了个寒战。一个黑影挡在了她和太阳之间。她抬头看到埃莉诺·卡莱尔站在窗外往里望。
埃莉诺说:“你们在忙什么呢?”
霍普金斯护士笑着说:“她在立遗嘱。”
“立遗嘱?”埃莉诺突然笑了,笑得很古怪,简直有点歇斯底里。
她说:“这么说你在立遗嘱,玛丽。有趣,真是有趣。”
她笑个不停,转过身去,沿着街道快步走去。
霍普金斯护士瞪大了眼睛。
“你看到没有?她是怎么啦?”
5
埃莉诺还在笑,她没走几步,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洛德医生直直地盯着她,眉头紧蹙。他不客气地问:“你在笑什么?”
埃莉诺说:“我,我不知道。”
彼得·洛德说:“这算什么答案!”
埃莉诺脸红了。她说:“我想我一定是神经紧张或什么的。我刚才朝地区护士的小屋里看了一眼,玛丽·杰拉德正在写她的遗嘱。这让我发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洛德唐突地说:“你真的不知道吗?”
埃莉诺说:“我在冒傻气,我说过了,有点儿神经紧张。”
彼得·洛德说:“我给你开点奎宁水。”
埃莉诺尖刻地说:“有什么用!”
他讨好地冲她一笑。“没什么用,我同意。但是当别人不想告诉你他们的烦恼时,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埃莉诺说:“我没有什么烦恼。”
彼得·洛德冷静地说:“你有相当多的烦恼。”
埃莉诺说:“我想是压力太大了吧。”
他说:“我知道你有很多压力。不过,我要问的不是这事。”他顿了顿。“你,你会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吗?”
“我明天就走了。”
“你不打算住在这儿?”
埃莉诺摇摇头。“不,从来没想过。我想……我想,如果能卖个好价钱,我打算卖了这个地方。”
洛德医生干脆地说:“我明白了。”
埃莉诺说:“我必须回家了。”
她坚定地伸出手。彼得·洛德抓住她的手握着。他郑重其事地说:“卡莱尔小姐,请你告诉我,刚才你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她迅速挣脱了他的手。“我心里应该想什么?”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他的脸色很严肃,有点不高兴。
埃莉诺不耐烦地说:“我只是觉得好笑,就这么回事!”
“玛丽·杰拉德立遗嘱好笑吗?为什么呢?立遗嘱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省了不少麻烦。当然,有时候,也能制造麻烦!”
埃莉诺不耐烦地说:“当然了,每个人都应该立遗嘱。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德医生说:“韦尔曼夫人应该立份遗嘱。”
埃莉诺深有感触地说:“是的,确实如此。”
她的脸上一片绯红。
洛德医生出人意料地说:“那你呢?”
“我?”
“是的,你刚才说每个人都应该立遗嘱!你有没有?”
埃莉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她笑了起来。“多么奇怪!”她说。“不,我没有。我没有想过这一点!我就像劳拉姑姑一样。你知道吗,洛德医生,我回家要马上写信给塞登先生办这事。”
彼得·洛德说:“非常明智。”
6
在书房里,埃莉诺刚刚写完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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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下时钟。邮差应该几分钟后就到。
她打开写字台的抽屉,然后想起自己那天早上已经用完了最后一张邮票。
她十分肯定卧室里还有一些邮票。
她上楼去。当她拿着邮票再进入书房时,看到罗迪站在窗边。
他说:“那么,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了。亲爱的老亨特伯里。我们在这里度过了美好的时光。”
埃莉诺说:“你不介意卖掉它吧?”
“哦,不,不!我很明白这是最好的安排。”
一阵沉默之后,埃莉诺拿起她的信,扫了一眼,看是不是都写对了。然后,她把信装入信封封好,贴上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