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这两种情况有区别,”伯顿-考克斯夫人说,“没错,区别很大。”
“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观点。”波洛说,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赞同的意思。
“噢,我是说情感方面的背景,从情感方面导致这件惨剧发生的原因。您必须承认,在婚姻中,夫妻双方一定会想到孩子。我的意思是,迟早会有孩子的。我指的是遗传方面。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先天遗传对人的影响比后天环境要大得多。它会导致某种性格的形成,甚至导致一些重大的风险,没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确实。”波洛说,“但承担这种风险的人才是要做出决定的人。您的儿子和那位年轻的女孩儿,他们两个是将要做出决定的人。”
“是的,我知道对此我无能为力。父母从来都没法帮他们做出选择,对吗?连提点建议也不行。但我还是很想多了解一些情况,是的,我很想知道。如果您可以进行一些——调查,我想您会用这个字眼,那就再好不过了。也许我只是个很傻的母亲,您知道,我过分担心我亲爱的儿子。母亲们总是这样。”
伯顿-考克斯夫人发出嘶嘶的笑声,头微微歪向一侧。
“也许,”她说,一边又呷了一口雪莉酒,“也许您可以考虑一下。之后我也会让您知道我担忧的具体问题。”
伯顿-考克斯夫人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噢,天哪,天哪。我还有另一个约会,就要迟到了。我必须走了。亲爱的奥利弗夫人,我很抱歉,这么着急要走。但是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今天下午我怎么都打不到出租车。一辆又一辆的出租车从我面前驶过,司机连头也不回一下。出行真难啊。我想奥利弗夫人有您的地址,对吗?”
“我把我的地址给您。”波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噢,好的。赫尔克里·波洛先生,您是法国人?”
“我是比利时人。”波洛说。
“噢,对,比利时人。好的,我懂了。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我感觉充满了希望。亲爱的,我必须赶快走了。”
伯顿-考克斯夫人热情地和奥利弗夫人握了握手,然后又和波洛握了手,之后离开了房间。关门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
“好了,你对她有什么想法?”奥利弗夫人问。
“您呢?”波洛反问她。
“她逃跑了,”奥利弗夫人说,“你把她吓跑了。”
“我想是的,”波洛说,“我认为您对她的判断十分准确。”
“她想让我从西莉亚嘴里套出一些信息,或是一些只言片语,一些她认为存在的秘密。但她并不想让你进行真正的调查,对吗?”
“我想是的,”波洛说,“这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她的生活条件不错吧?”
“我觉得是。她的衣服都很昂贵,她住在昂贵的地段。她是——怎么说呢,她是个莽撞专横的女人,是那种在很多委员会中都有职务的人。我是说,她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问了一些人,他们都不怎么喜欢她。但她是那种热心于公共事业的女人,会参与很多政治活动或其他活动。”
“那她有什么不对劲吗?”波洛问。
“你认为她有不对劲?还是说你只是跟我一样不喜欢她?”
“我认为她隐瞒了一些事。”波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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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打算弄清楚究竟是些什么事吗?”
“当然了,如果我能弄清楚的话。”波洛说,“可能并不会太容易。她的匆忙离开表示她在退缩,她害怕我即将问她的问题。是的,这很有意思。”他叹了口气,说:“我们要把目光投向过去看,甚至要看到比我们能想到的还要久远的过去。”
“什么?又要往回看?”
“是的,要看到过去的某个地方。在很多案件中都有这样的一些事,你必须先了解它们才能再次思考。十五年前或二十年前在欧克雷夫的那幢房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是的,我们必须往回看。”
–
“我已经从警察的记录中获取了一定的情报,关于他们在那幢房子里找到的东西。您应该记得,在那些物品中有四顶假发。”
“是的,”奥利弗夫人说,“你说过四顶假发太多了。”
“看起来确实有点多。”波洛说,“我还拿到了几个有用的地址,其中有一个医生的地址,可能会对我们有所帮助。”
“医生?你是说雷文斯克罗夫特一家的家庭医生?”
“不,不是家庭医生。这位医生曾经在一次审讯中作证。那次审讯是关于一起发生在小孩子身上的案件,可能是一次意外,也可能是被比他更大的孩子或是其他人推下水的。”
“你是说,可能是他母亲干的?”
“有可能,也有可能是当时在那幢房子里的其他什么人干的。我对案件发生的那个地区还比较熟悉,我询问了一些记者朋友,加洛韦总警长也动用了他的人脉帮助我调查,终于成功地找到了那位医生。我的那些朋友都对这起案件很感兴趣。”
“你打算去见那位医生吗?他现在一定很老了。”
“我并不是要去见他,是去见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也是一个在精神病领域有所成就的专家。我有一封引荐信,他有可能会告诉我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还有人问起一些和金钱有关的事。”
“金钱?你是指什么?”
“嗯,有很多事情是需要我们去调查才能发现的,而每一起罪案背后都会牵扯到同一样东西,那就是钱。事情发生后,有的人会失去钱,有的人会得到钱。这就是我们需要去调查的。”
“我想警察一定已经找出了雷文斯克罗夫特一案中关于金钱的各种瓜葛。”
“是的,一切看起来都很自然。将军夫妇像常人一样立过遗嘱,两人都把遗产留给对方,也就是说将军夫人把她的财产留给将军,而将军把他的财产留给了夫人。他们两人都没有获得什么利益,因为在这件案子中两人都死了。所以,获得利益的人就是他们的女儿西莉亚和她的弟弟爱德华。据我所知爱德华现在在外国念大学。”
“这些消息并没有什么用。那两个孩子当时都不在现场,他们也不会跟这起案子有什么关系。”
“啊,是的,的确如此。所以我们才要走得更远些,回到更远的过去,进行全方位的调查,找出是否有什么跟金钱相关的重大动机。”
“你可别让我去做这样的事,”奥利弗夫人说,“我没法胜任这项工作。我是说,这件事的要求太高了。我想我也就能做一些跟大象谈谈话这样简单的事。”
“不,我认为最适合您去做的是调查假发的事。”
“假发?”
“在警察的报告中详细记录了假发卖家的情况,那是伦敦邦德街上一家很昂贵的发廊,他们同时也经营假发生意。后来那家店关门了,迁到了别处,仍由最初的两个合伙人经营。我想现在这家店已经不再做生意了,但是我有他们两人中一个的地址。我认为也许由一位女性去了解情况的话,会妥当一些。”
“啊,”奥利弗夫人说,“我?”
“是的,就是您。”
“好吧,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您只需要按照我给您的地址去一趟切尔滕哈姆,你会在那里找到罗森特拉夫人。她已经上了年纪,但在女士发饰的制作上仍然紧跟潮流。她嫁给了一位同行,他专门为秃顶的男士们服务,制作男士假发什么的。”
“噢,天哪。”奥利弗夫人说,“瞧瞧你给我派的是个什么样的差事。你真的认为他们会记得什么吗?”
“大象总是记得。”赫尔克里·波洛说。
“噢,那你又要去见谁呢?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医生?”
“是的,他是其中一个。”
“你认为他会记得些什么呢?”
“可能记不得多少,”波洛说,“但在我看来,他有可能听说过某起很有意思的事件,而且应该会有关于这起案件的记录。”
“你是指那个孪生姐姐的事?”
“是的,就目前我听到的消息,有两起意外都跟她有关。第一起意外发生时,她还是个年轻母亲,住在哈特斯-格林的乡下。另一起意外发生时,她住在马来亚。这两起意外中,都有孩子死亡。我可能会知道一些关于——”
“你的意思是,因为她们俩是双胞胎,所以莫莉——我是说我认识的那个莫莉——可能也有某种精神病?我一点儿也不相信,她根本不可能有病。她是个充满爱心的人,可爱,美丽,情感充沛——噢,她是个大好人。”
“是的,是的,看起来是这样。您会说她是个很幸福的人吗?”
“没错,她过得很幸福,非常幸福。我知道我没有见证她之后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毕竟她住在国外。但每当我偶然收到她的来信或是我去看望她时,她看起来都很幸福。”
“但您并不怎么认识她的孪生姐姐?”
“不认识,怎么说呢,我认为她……嗯,说实话,我记得有几次在我和莫莉见面时,那个姐姐好像都住在某种治疗机构。她也没有去参加莫莉的婚礼,连伴娘都没当。”
“那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想从这些事情中了解到什么。”
“只是一些信息罢了。”波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