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东西被偷了,老梅菲尔德他为什么不报警?”雷吉·卡林顿问道,把椅子往后退了退,好和早餐桌有点距离。
他是最后一个下楼的。梅菲尔德勋爵、麦卡塔太太和乔治爵士都已经吃完了。而他母亲和范德林太太选择在床上吃早餐。
乔治爵士把他跟梅菲尔德勋爵和赫尔克里·波洛早前达成的共识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却并不相信波洛会如他所说搞定这一切。
“找个古怪的外国佬来,这也太奇怪了。”雷吉喋喋不休地说,“有什么结果了吗,爸爸?”
“我不是很清楚,孩子。”
雷吉站了起来,整个早晨他看起来都非常紧张,随时要崩溃的样子。
“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吧?比如……文件之类的?”
“实话告诉你吧,雷吉,我不能向你透露。”
“我明白了,是机密,对吧?”
说完,雷吉跑上楼梯,半途稍作迟疑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继续上楼,敲了敲母亲的房门。里面传来让他进去的声音。
茱莉亚夫人坐在床上,正在一个信封背面胡乱写着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说道:“早上好,亲爱的,雷吉,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昨晚这房子里发生了盗窃案。”
“盗窃?什么被偷了?”
“哦,我不知道。全是机密。楼下有个奇奇怪怪的私人侦探正在一个个找人问话。”
“这太不可思议了!”
“倒不如说让人很不舒服。”雷吉慢条斯理地说,“自己住的地方居然发生这种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是在我们都去睡了之后发生的。妈妈,小心,托盘要掉下来了。”
雷吉身手敏捷地接住了早餐餐盘,放到了窗边的桌子上。
“是丢钱了吗?”
“我跟你说了我不知道。”
茱莉亚夫人问道:“这个私人侦探,会找每个人问话,对吧?”
“应该是。”
“问些你昨晚在哪里之类的问题?”
“可能吧。反正我没什么能告诉他的。我直接回房睡觉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茱莉亚夫人没有作声。
“我说妈妈,你就不能给我点儿钱吗?我真的穷死了。”
“不行,我给不了你。”后者毅然拒绝,“我自己都透支得干干净净了。不知道你爸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说。”
话音刚落,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是乔治爵士。
“啊,雷吉,原来你在这里,你能到楼下的图书室来一趟吗?赫尔克里·波洛先生想要见你。”
波洛刚刚摆脱难缠的麦卡塔太太。
仅凭几个粗略的问题就可以判断出麦卡塔太太快十一点时上床就寝,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没看到什么人。
波洛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从盗窃引到她的私人问题上。他说他非常崇拜梅菲尔德勋爵,作为普通百姓,他认为梅菲尔德勋爵是个伟大的男人。当然了,以麦卡塔太太的个性,自然忍不住说出自己对梅菲尔德勋爵的看法。
“梅菲尔德勋爵是个聪明人,”麦卡塔太太赞同道,“他的今天完全是他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无愧先人留下的影响。不过他有点目光短浅,据我观察,大多数男人都有这个问题。他们不像女性那样想象力丰富。波洛先生,女性将会是十年后政坛上的中流砥柱。”
在明确表示赞同之后,波洛又把话题转移到了范德林太太身上。他向麦卡塔太太求证:范德林太太和梅菲尔德勋爵是不是像他所听说的那样关系亲密。
“一点都不!实话跟你说吧,我完全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简直出乎意料。”
接着,波洛又引导着麦卡塔太太说出她对范德林太太的看法——很顺利。
“她和大多数毫无用处的女人没什么两样,波洛先生。她们接受了身为女性!就是寄生虫,彻头彻尾的寄生虫。”
“她招男人喜欢吗?”
“男人!”麦卡塔太太不屑一顾地说出这个词,“男人总是会被肤浅的美色所迷惑。就拿雷吉·卡林顿那个小伙子来说吧,只要那个女人一跟他说话他就会脸红,好像她的关注就是对他最大的褒奖一样。不光如此,那个女人献媚的手段也很拙劣,居然夸赞他桥牌打得妙——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他的牌技不好吗?”
“昨晚他错误百出。”
“茱莉亚夫人应该是个高手吧?”
“在我看来她的牌技好得过分了。”麦卡塔太太直言不讳,“打牌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份工作。早晨起来打,中午打,晚上还要打。”
“下很高的赌注吗?”
“是的,没错,远远高于我对一项娱乐活动的预期投入。实话说,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能赢很多钱吗?”
麦卡塔太太爆发出一阵大笑。
“她还指望着用赢来的钱还债呢。不过据我所知,她最近都在走背运。昨天晚上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波洛先生,嗜赌的危害可以说堪比酗酒。要是能让我来净化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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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波洛被迫听了一段有关净化英格兰人民心灵的冗长论述,然后赶紧结束了谈话,派人去叫雷吉·卡林顿。
雷吉·卡林顿一进门就被波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薄嘴唇上挂着相当迷人的微笑,下巴线条柔和,眼距略宽,头小脸小。他很熟悉雷吉·卡林顿这类小伙子。
“雷吉·卡林顿先生?”
“是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跟我说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哦,让我想想。昨天晚上我们打桥牌来着,在客厅里。后来我就去睡觉了。”
“那时候几点?”
“快十一点。我猜盗窃案是在这之后发生的,对吧?”
“是的,在那之后。你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
雷吉遗憾地摇了摇头。
“恐怕没有。我直接上床了,睡得很沉。”
“也就是说,你离开客厅后就直奔卧室,然后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又出来?”
“没错。”
“奇怪啊。”波洛念叨着。
雷吉赶忙问道:“什么奇怪?”
“你有没有听到……类似一声尖叫?”
“没有,没听到。”
“啊,真是太奇怪了。”
“等一下,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听力不好?”
“当然不是。”
波洛的嘴唇动了动,看上去像是又念叨了一遍“奇怪”这个词。接着他说道:“好了,谢谢你,卡林顿先生,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雷吉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说道:“其实,经你刚才那么一提醒,我想起来我当时确实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啊,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不过我当时在看书,一本侦探小说,所以……哦,就没太在意。”
“啊,”波洛说,“还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解释。”但他脸上却挂着漠然的表情。
雷吉依旧很犹豫,然后他转过身,慢慢地朝门口走去。在门口停下来说道:“我想问,是什么东西被偷了?”
“价值不菲的东西,卡林顿先生。我只能向你透露这么多。”
“哦。”雷吉心不在焉地应和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间。
波洛点了点头。
“吻合了,”他呢喃着,“分毫不差。”
说完,他按响呼唤铃,和颜悦色地询问范德林太太是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