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间和木场一起在站台上,除了拎着装有换洗衣服的旅行袋,还带着空虚的心情,等待回东京的列车。来这里之后,根本没做任何像样的工作,所以照理说并没有疲劳,身体却和心情一样沉重。
今天早晨,接到了那须的指示,叫他们两个人回东京,但并没有告诉他们理由。浅间和木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天前,从玉原口中得知,神乐骑着摩托车逃走了。之后,由县警总部的北峰总部长指挥的“K相关特别搜索对策室”非但没有抓到神乐,甚至没有打听到任何目击消息。只要一走进暮礼路分局,就知道搜索毫无进展。这三天来,北峰整天都心浮气躁地训斥下属。
由此可见,神乐已经顺利逃离到外县市。北峰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县警的失败,所以当初并没有请求周边各县县警的协助,但最后发现已经无计可施之后,才在昨天慌忙联络各县警的总部长。即使是徒步,两天的时间也足以避开临检,走完相当长一段距离。所以昨天一整天,附近各县都同时进行临检,也无法找到神乐的下落。
继续留在暮礼路市,把神乐带回东京的可能性等于零,所以干脆赶快回东京——那须的指示应该代表了这样的意义。
“话说回来,神乐那家伙还真是会逃啊,他到底是怎么逃脱的?”木场偏着头。
“我想应该是徒步。之前骑摩托车逃走时被发现了,如果继续骑摩托车,一定又会遇到临检。既然没有任何目击消息,很可能他甩开临检之后,就丢掉摩托车了。”
“他应该不可能搭乘大众运输工具。”
“戒备这么森严,如果他搭乘大众运输工具,不可能没有发现他。神乐应该也提高了警觉。”
“问题就在这里,神乐为什么会发现警方查到了他的落脚处。”
“我也觉得很奇怪。”浅间说,“他在东京车站买车票时,几乎没有警戒心,也因为这样,志贺他们才能查出他的目的地。但是,在展开搜索后不久,他就开始逃亡。那并不是巧合,而是发现了警方的动向才采取的行动。这让我想到我们第一次准备逮捕神乐时的情况,当初因为怀疑他在监视器上动手脚,所以打算逮捕他。我们去了研究所,其他人分别去了医院和他的家,他却抢先一步逃走了。之后看了医院的监视器,发现他已经来到医院门口,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临时改变主意离开了,简直就像是察觉了警方的动向。我也看了他离家时的影像,当时看起来完全不像要逃亡,显然是临时改变了行动。”
木场发出低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向神乐通风报信。这个人是能够详细掌握警方的搜索状况,而且可以自由活动的人,因为不能在联络神乐时被人发现。”
“有这种人吗?”木场偏着头,抱着手臂。
浅间觉得有一个人嫌疑重大。那个人出席了侦查会议,之后行动不明,而且和神乐有私人的交情——条件完全符合,但是,他没有说出来。他打算回东京之后,自己亲自查清楚。
列车驶入站台,下车的乘客很少,浅间跟着木场上了车。
自由席车厢坐了一半的乘客,刚好有三人坐的空位,他们隔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如果等一下车厢拥挤时,再坐过去就好。
“好像没有任何人提到那个同伴的事。”
“同伴?”
“神乐的同伴。他在东京车站买了自己的车票之后,不是还买了邻座的车票吗?所以我认为他有同伴,但县警看起来好像没在调查这件事。”
“可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吧。”
“但是照理说,应该可以搜集到列车上的目击消息啊,比方说向车掌之类的打听当时的情况。”
“很难说,现在的车掌几乎不会在列车上巡车,所以搞不好根本不记得神乐这个人。”
“要不要确认一下?”
“我知道了,那我就去问一下,这种事应该会愿意告诉我们吧?”木场从怀里拿出手机后站了起来,走去车厢之间的连接处。
浅间怔怔地看着窗外,因为被隔音墙挡住了,所以看不到什么风景,但这样的环境很适合思考。
神乐果真有同伴的话,那个人到底是谁?根据东京车站的监视器影像,神乐起初打算独自去暮礼路,但同伴好像突然出现。到底是谁出现在他的面前?
木场走了回来,一脸无法释怀的表情。
“怎么了?”
木场偏着头坐了下来。
“有一名目击者,是在车上卖便当的贩卖员小姐。神乐好像买了便当,县警的侦查员去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是这样啊,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这个嘛,”木场抓了抓头说,“有点儿不得要领,从报告内容来看,好像没问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也不了解那个同伴的情况。”
“什么意思?县警是派了多逊的菜鸟刑警去了解情况?”
“不,刚才在电话中听说,是一名很资深的刑警。我问到了贩卖员小姐的联络方式。贩卖员的办公室就在东京车站内。”木场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交给浅间。
“太好了,到了东京车站之后,我马上去找她。”浅间接过便条纸,拿出手机后站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他们站在东京车站的站台上。时间是下午三点多。
那位贩卖员小姐正在工作,四点多才会回到东京车站。木场说要回警视厅,浅间向他道别后,走进了咖啡店,目的当然不是去喝咖啡。他拿出手机,打给了户仓。因为之前一直和木场在一起,所以不方便和户仓联络。
“你已经回东京了吗?辛苦了。”户仓用悠哉的声音说道。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去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连伴手礼都买不到。”
“听说是这样,课长他们很生气。”
“股长应该很快就到了,不过课长听了股长的报告,血压应该也没办法降下来。超恍器的事,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电话中传来户仓叹息的声音。
“很遗憾,没有任何收获,但‘虎电器行’暂时不卖超恍器了,勉强算是新情况吧。我们去打听之后,他们认为可能扯上了什么麻烦的事,所以心生警戒吧。那些沉迷超恍器的家伙都叫苦连天,超恍器很厉害的传闻似乎传得很快。”
“原来是这样。不,等一下,”浅间重新握紧电话,“对噢,还有这种可能性。”
“什么啊?你不要一个人想通了却不告诉我。”
“不是啦,我突然想到,超恍器的传闻因为‘虎电器行’不胫而走,之前对电恍器感到满足的那些家伙开始寻求新的刺激,也就是说,等于成功地为超恍器做了宣传。”
“啊!”户仓叫了一声,“的确是这样。”
“超恍器的开发者没有向‘虎电器行’请款,如果他原本的目的就不是钱,而是推广超恍器呢?”
“这样就说得通了,但为什么要推广超恍器呢?让全人类都发疯吗?还是想要破坏治安?”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如果超恍器的开发者是代号NF13的凶手,推广超恍器就对他十分有利。即使他在犯罪时使用超恍器,这件事也无法成为警方追查的线索。”
“哦,对噢……”
“你继续关注超恍器的相关消息,打听到任何细枝末节的消息,都马上通知我。”
“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浅间看着手表,喝着已经冷掉的咖啡。四点十分时,他打电话去车内贩卖员的办公室。那位贩卖员小姐还没有回到办公室,她的上司接了电话。浅间问,是否可以去他们的办公室等人,对方回答说,会请那名贩卖员小姐去找浅间,所以问了他所在的位置。据说办公室忙成一团,外人造访会影响他们的工作。
浅间等了十分钟左右,一个在白衬衫外穿了一件粉红色背心的女人走了进来。刚搭过车的浅间马上就知道那是车内贩卖员的制服。
浅间向她打了招呼,拿出名片自我介绍。
“关于你日前在车内见过这名男子一事,我想再次请教当时的情况。”浅间说完,拿出了神乐的照片。
“那倒是没关系,只是该说的我上次都已经说过了。”
“没问题,只要告诉我和上次相同的内容就好。”浅间准备做笔录,“请你把你当时看到的情况告诉我,听说他买了便当?”
“对,我推着推车走过去时,这个人叫住了我,买了便当和装在宝特瓶里的茶。我记得他买了釜饭便当。”
她记得真清楚。浅间不由得感到佩服,而且她说的情况中包含了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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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买了两个便当,所以说,他还有同伴,对吗?”
贩卖员小姐困惑地皱着眉头。
“上一次的刑警也问了我这件事,但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看到。”
“没有看到?没看到什么?”
“没看到他的同伴。这个男人坐在双人座位靠通道那一侧,但靠窗的座位空着,没有坐人。”
“哦……”浅间看着眼前的女人,“会不会是去上厕所了?”
“也许吧。”
“有没有行李?”
“不,应该没有。”
“是吗?你也这么告诉上次的刑警吗?”
“对,我只说了这些情况。”她回答说。
浅间终于了解了。神乐似乎带了同伴,但因为贩卖员小姐并没有看到那个同伴,所以报告书上也无法提这件事。
“你在车上贩卖时,不是会来回好几次吗?那个男人只是在买便当时叫住你吗?”
“对。”
浅间心想,车上有好几百名乘客,如果这样的话,即使神乐的同伴回来,贩卖员小姐可能也不会注意到。
“很抱歉,在你忙碌之际打扰了,感谢你的协助。”浅间欠身道谢。
“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这些内容很值得参考。”
她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但她走向出口时,很快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浅间问。
“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上次那位刑警先生,但我有点儿在意。”
“什么事?”浅间示意她坐下。
她再度坐了下来,迟疑了一下,终于开了口。
“我之所以会清楚记得那位乘客的事,是有原因的。不瞒你说,他在买便当时,我觉得他有点儿奇怪。”
“哪里奇怪?”
“因为……那位客人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
“我记得他好像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而且说话的时候,转头看着旁边的座位,好像那里坐了人一样。我当时以为他脑子有问题。”
贩卖员小姐说的事太出乎意料,浅间有点儿不知所措,甚至忘了做笔录。
“上次刑警来问你时,你没提这件事吗?”
“对不起,因为我不好意思说觉得一个陌生人脑子有问题。”
浅间点了点头:“也对。”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没有其他事了。”
“我了解了,谢谢你。”
贩卖员小姐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出了咖啡店。
浅间把手肘架在桌子上,搓了搓脸,在脑海中回想贩卖员小姐说的话,想象着当时的情况。虽然他不太了解神乐,但之前没发现神乐会自言自语。
还是因为出现了双重人格的另一种人格?
浅间想要去请教新世纪大学的水上,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浅间站起来时,手机响了,是木场打来的。
“你向课长报告完了吗?”电话一接通,浅间就问道。
“现在没那个闲工夫,出大事了。”木场的声音充满紧迫。
“发生什么事了?”
“是命案,有新的命案发生,而且被害人还是相关人员。”
“相关人员?是谁啊?”
木场停顿了一下后回答:“是白鸟里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