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除了蜃楼城少城主、羽青帝传人蚩尤,又会是谁?
原来蚩尤经晏紫苏妙手点拨之后,乔化为天吴,又以“魂语虫”控制朝阳谷众将心智,来个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
在“魂语虫”的作用下,修为最弱的几位水族大将受晏紫苏意念驱使,率先指使本舰朝邻近的战舰发动猛攻。水族军法森严,众兵士虽然不明所以,但都不敢抗命,只好遵命掉转炮口,朝己方舰队开火。
其他舰将或是受蛊虫所惑,或是以为彼舰已受敌方控制,稀里糊涂之下,纷纷予以反击。于是炮火齐鸣,自相轰炸,便有了适才混乱的一幕。
天吴冲回主舰,正好与乔扮成自己的蚩尤撞个正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即交手激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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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舰上的水妖众将士瞧见两个天吴,才知中计,纷纷吹号呐喊,示意各舰停止自相残杀,但此刻炮火轰鸣,各舰都已杀红了眼,又哪里听得清?几颗火弹轰来,主舰桅断舱炸,死伤一片,水妖纷纷惊怒逃散,局势更为混乱。
拓拔野心下大快,飞身急掠,一掌将船上的号令官打得瘫如烂泥,夺过他手中的玄龙长角,仰天长吹。
号角声激越急促,破空凌云,汤谷岛上登时号鼓齐鸣,响起如潮的欢呼呐喊声,交相呼应。
“轰!”一颗巨大的火石从礁崖暗堡里怒射冲天,急速破风飞舞,摩擦之下,“吃吃”连声,登时燃烧起刺目火焰,犹如流星陨石,雷霆万钧地撞入水妖巨舰。
轰然震响,战舰的艏楼登时被砸塌迸裂,火焰冲舞,瞬间弥漫开来。水妖惊呼惨叫着踉跄奔出,浑身着火,胡乱扑打,纷纷往海中跳去。
几在同时,轰隆之声连绵不绝,数百颗巨火石在暗堡投石机的抛射下,密集划空撞落,摧枯拉朽,冲起漫漫火光。
此时的水妖众舰距离岸边已不过百来丈的距离,已在岛上火力的射程之内,舰队自身又群龙无首,乱作一团,被汤谷火石这般狂轰猛砸,竟无丝毫躲避、抵挡之力,俨然成了现成的靶子。
汤谷上欢呼、呐喊如雷响彻,士气大振,群雄纷纷从藏身处冲了出来,一边朝岸边奔跑,一边弯弓怒射,箭矢如雨,纵横破空,夹带着漫天星点火光,朝着水妖舰队冲落。
“咄咄”之声不绝于耳,万箭缤纷,或是没入船板、桅杆,燃起熊熊火焰;或是穿入水妖身体,惨叫不绝。片刻之间,便有数百人被活活钉死在甲板上。
水族众舰乱作一团,舰将受蛊毒控制,仍是下令朝己方战舰开火,众兵士惊疑骇异,无所适从,只好各自为战。胡乱地朝汤谷岛上开炮。
过了片刻,岛上的箭石稍稍止歇。众水妖惊魂未定,又听号角四起,鼓声密奏,十几艘巨大的扶桑木战舰从“藏日湾”内疾驶而出,白帆猎猎,破浪如飞。
“嘭嘭”连声,还不等水妖转向应战,扶桑舰船头尖锐的玄冰铁矛业已接二连三,重重撞入水族战舰的侧舷,顿时将彼等掀得剧烈摇摆,浪涛怒卷,从豁开的大洞轰然涌入。
汤谷岛上,群雄呐喊如雷,潮水似的涌到岸边,跳落早已准备好的小舟,十人一组,齐力划桨疾驶,朝着水族舰队冲去。
“开炮!开炮!”水妖将士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炮火凌乱轰鸣,撞入海中,冲起重重大浪,十几艘小船登时被推翻掀沉。
但更多的小舟却如离弦之箭,穿波逐浪,四面飞冲而来。
与此同时,十一艘扶桑巨舰横冲直撞,如虎入狼群,居高临下凶猛地撞击着水族艨艟。这些水族巨舰虽然都是以坚逾铜铁的木材所制,但在坚不可摧的扶桑木与玄冰铁前,仍是难以抵挡。
顷刻间,便有三艘水族艨艟被撞得千疮百孔,底舱内灌满了海水,缓缓朝下沉去。水族战舰的炮火狂乱地轰炸在扶桑舰上,虽也撞出不少凹洞,却无关痛痒。
船舰互相碰撞,紧紧相抵,汤谷将士怒吼着冲跃而下,刀光如雪,枪戈纵横,开始极为惨烈的肉搏血战。
那些沉藏在海里的潜水船也已绕过下方那密布交错的“北海龙筋网”,冲到战舰之间的罅隙内,浮出水面。众战士或是以铁矛撞击敌舰舱板,猫腰钻入裂洞;或是咬着长刀向上攀爬,翻身跃入,给促不及防的水妖以迎头痛击。
水族战舰的甲板上人影纷乱,到处都在浴血混战,那些炮兵再也无暇点燃火引,纷纷拔刀操枪,被迫与冲涌而来的汤谷豪雄激斗一团。
水族舰队的威力便在于这数百门大炮,一旦炮火难鸣,短兵交接,便殊无优势可言。
汤谷军每一个都是桀骜凶暴、以一当十的狂徒,今夜在水族凶猛火力的狂轰偷袭之下,伤亡惨重,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此刻一旦汹汹爆发,杀声震天,士气惊人。
数之不尽的将士怒吼着从扶桑巨舰、潜水船、小舟……冲上水族战舰,挥刀就砍,大开杀戒。朝阳谷的将士虽然训练有素,颇为骁勇善战,但遇到这群凶狂不要命的暴徒,气势早就馁了大半,交战不片刻,便被杀得落花流水,魂飞魄散,纷纷向后狼狈逃窜。
看着汤谷军怒潮似的层层卷上水族众舰,高歌猛进,所向披靡,拓拔野心中畅快已极,恨不能大声啸歌。
但想到此处虽已胜券在握,龙神、科汗淮却吉凶未卜,雨师妾更是生死难测,心中的喜悦登时又转为黯然恨怒。
转眸望去,蚩尤与天吴犹自凌空回旋激斗,已被他压制下风,颇为凶险,怒火又起,当下扬眉道:“仙子,这里就交给你啦。我去助鱿鱼一臂之力!”纵声长啸,横握天元逆刃,急电似的朝着天吴冲去。
流沙仙子恍然不觉,呜呜地吹奏着斑斓玉兕角,成千上万的“玄水碧木蚁”如漫漫绿云,随其节奏滚滚奔腾,所到之处,水族将士无不惨叫抽搐,蜷缩暴死。
漫天火光之中,人影纷乱,惟有她动也不动,翩然俏立船头,衣裙如飞,细辨乱舞。黑白分明的双眸痴痴地凝视着拓拔野夭矫如飞的身影,不知何以,又渐渐地与神农的背影幻化重叠,合在一起,看不分明了……心中剧痛如割,泪水盈眶,号角声陡然低徊跌宕,如泣如诉。
人头巨蛇盘蜷飞旋,越转越快,远远望去,就象是一个赤红的盘蟒巨柱,矗立天海之间。海上惊涛怒旋,在它四周荡漾开方圆数十里的旋涡,巨浪重重离心飞甩,壮观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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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神被困在盘舞的蛇身中央,仿佛置身巨井,冲突不出,心中暗觉不妙,忽听一声震耳狂吼,气血翻涌,抬头望去,黑云滚滚,烛龙那张巨脸狂怒地俯瞰着自己,右眼鲜血淋漓,左眼蓝光闪耀,在闪电的照耀下,说不出的狰狞凶怖。
龙神大凛,知道它已察觉到了自己所在,当下抱紧科汗淮,急念法诀,驭龙朝下方电冲而去。
烛龙纵声狂吼,巨大的蛇身陡然盘绞收缩。
狂风扑面,龙神眼前一黑,喉中腥甜乱涌,周身仿佛被无形气浪寸寸钳绞,五脏六腑都似挤到了一起,大骇之下,蓦地疾念“天涯咫尺诀”,驾乘青龙,狂飙似的冲落海中。
烛龙咆哮如雷,蛇身倏然绞紧,龙神去势如电,堪堪擦着边缘急冲而出,但仓促之下,仍被蛇尾轰然扫中。
“嘭!”龙神眼前昏黑,鲜血狂喷,奇经八脉尽数震断,被那山崩海啸似的气浪撞得冲天抛飞,摔入百丈开外的冰冷海水,霎时间胸肺如爆,天旋地转,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下意识地蜷身抱紧科汗淮,悠悠朝下沉去……
青龙悲怒地张牙舞爪,嘶吼摇甩,半身却被烛龙死死绞住,不得挣脱,再被那横扫而来的巨大蛇尾当头击中,顿时悲鸣炸射,碧光乱舞,瞬间化为二十余艘青龙战舰横空飞甩,重重撞落海波,跌宕沉浮。
主舰船舱内,“乒乓”乱撞,惊呼四起,六侯爷迷迷糊糊只听见一个清柔的少女声音哭叫道:“姥姥!姥姥!”心中一凛:真珠姑娘!
陡然睁开眼睛,刚想起身,后背剧痛如裂,仿佛被巨力猛然撕扯开来,“啊”地失声痛吟,汗珠涔涔而下,重又跌坐而下。凝神扫望,这才发现自己遍体鳞伤,半躺在龙椅上,周身火烧火燎,稍一动弹,便是锥心刺痛。
过了片刻,意识渐渐清明,想起方才自己冲上桅顶指挥众舰,被水妖炮火结结实实地击中后背,若不是自己修为尚可,此刻只怕早已坐在鬼王殿里了。
船身剧晃,舱内人声嘈杂,乱作一团。真珠的哭泣声听在他的耳中,却是历历分明,心下大急,循声张望,叫道:“真珠姑娘,怎么了?”
真珠听见他的声音,更加难过,抱着人鱼姥姥,哭道:“侯爷,姥姥她……她死啦!”
六侯爷蓦一咬牙,忍痛坐起身来,只见真珠跪坐在角落里,清丽的脸水泪珠纵横,哭得哀哀切切,犹如梨花带雨,人鱼姥姥躺在她的怀里,双目圆睁,嘴角鲜血横溢,果然已死了。
哥澜椎等人围护在她周围,眼见六侯爷起身,纷纷上前将他扶住,满脸都是悲怒骇惧的神色,惨然道:“侯爷,咱们败啦!青龙封印被烛老妖破了,陛下……陛下和科大侠重伤落海,生死未卜……”当下以最快的速度,将方才发生过的事情简单扼要地陈述了一遍。
六侯爷心中大寒,背上凉飕飕的全是冷汗。饶是他向来玩世不恭,毫无畏惧,此时此刻,也不禁第一次感到了尖锐的恐惧和绝望。
眼见龙族众将颓然骇怒,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再看看盘蜷在地,哭得极为伤心的真珠,他心里的恐惧稍纵即逝,迅即被熊熊怒火所取代,猛地一拍桌案,喝道:“谁说我们败了?龙族男儿许死不许败,只有被斩断的头,没有跪下的膝!”
六侯爷嬉皮笑脸惯了,突然被他这般雷霆一喝,众人心中都是大震,鸦雀无声。就连真珠也止住哭泣,怯生生地凝视着他,泪珠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儿。
六侯爷手掌击在案上,热辣辣地生疼,但怒火胆气却倍增高窜,环顾众人,高声傲然道:“龙族横行东海千余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识过?八百年前,龙神率六千英豪赤手空拳,大败青帝三万大军;六百年前,敖大将军孤身大战火族四仙九真,力竭而死;三百年前,四大长老领七千妇孺,和水妖三大军团狭路相逢,血战到最后一个童子……”
他说的这每一个战役,都是龙族史上至为惨烈悲壮的故事,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听来,更如风雷并吼,心潮激荡,众将士无不耸然动容,心中的绝望骇惧都渐渐转化为熊熊怒火。
六侯爷森然道:“大丈夫生于太平之世,但求逍遥自在,平安喜乐;生于乱世,但求轰轰烈烈,生荣死哀。只要不负此生,就算挫骨扬灰,死亦何憾!”
顿了顿,目中怒火欲喷,一字字地道:“大敌当前,正是我辈效仿列祖先贤,流芳百世之时,谁再敢轻言失败,临阵畏缩,我敖越云第一个先杀了他,祭我龙族大旗!”说到最后一句时,猛地一掌击下,气浪迸爆,顿时将石桌震得粉碎。
龙族众将士热血上冲,豪情激涌,纷纷齐声大吼:“愿听侯爷命令,誓死一战!”士气大振,声如雷霆回荡。
真珠怔怔地凝视着六侯爷,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呼吸窒堵,脸上莫名地一阵阵烧烫。一时间,姥姥新亡的悲伤、船外的咆哮的风暴……竟似全都感觉不到了。
当是时,“嘭”地一声震响,船身不知又撞到了什么,剧烈摇荡,众人转头往舷窗望去,只见惊涛四涌的海上,雷鸣电闪,那巨大的人头赤蛇悲鸣怒吼,突然折身冲落海中。
轰隆连震,巨蛇张口咆哮,一艘艘水族巨舰冲天飞舞,有惊无险地撞落在海面上,弥散开来。片刻之间,漫漫汪洋中又多了数百艘水族战舰。
众将又惊又怒,纷纷大骂:“他奶奶的紫菜鱼皮,烛老妖折腾完了,这帮水妖龟孙子便来拣现成便宜。”摩拳擦掌,便欲与之决一死战。
烛龙似极为痛苦狂暴,在上空咆哮翻腾了一会儿,陡然冲入海中,掀起冲天狂涛,消失不见。
六侯爷微微一愕,又惊又喜,嘿然冷笑道:“妙极!陛下和科大侠虽然受了些伤,却也将烛老妖打得大伤元气!嘿嘿,七寸既断,想要再这般逞凶,也没可能了。来人,摇旗传令各舰,趁着水族舰队阵形未定,火速前进,和他们短兵相接,拼个你死我活!”
众将轰然领命,各奔其位。几个旗手一齐吃力地转动大旗绞盘,青龙旗登时从主舰上徐徐升起,猎猎招展。
旗帜上上下下地升降了几次,附近的龙族战舰心领神会,纷纷掉转船头,朝最近的水族战舰冲去。
大战一触即发。
号角激吹,大帆猎猎,水妖舰队似是看透了六侯爷的计划,不与龙族近距离交锋,纷纷朝后撤退。
水族船舰基本完好,航行速度远胜于眼下残败不堪的龙族众舰,过不片刻,便远远地将龙族舰队抛之身后。
两军相距近一里之时,水妖众舰这才又纷纷掉转船头,围成弧形长线,向着龙族众舰再度包拢。
“轰!轰!轰!”数百尊铜炮同时开火,火光纵横喷吐,朝着四散跌宕的青龙船舰围合猛攻。
霎时间,桅杆飞炸,船舱迸裂,几艘距离最近的龙族战舰已被轰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龙族群雄惊怒愤懑,却一筹莫展。以这等距离,莫说冲上前与水妖短兵交战,只怕驶不到半里之内,已经片板不存了。但若要掉头撤退,速度又比不过水妖众舰,被他们追着狂轰烂炸,更加不堪。
眼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众人心焦如焚,所有的目光纷纷凝集在了六侯爷的身上。
六侯爷怒火熊熊,思绪飞转,突然灵光一闪,沉声道:“传令各舰,斩断所有桅杆,原地待命,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和这帮水妖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