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问题没法解决。洛蕾塔的演出经纪公司坚持她完成三年的工作。惊慌失措的洛蕾塔求克劳迪娅找她哥哥克罗斯帮忙。这让克劳迪娅很是吃惊。
“克罗斯又能怎么帮你呢?”克劳迪娅问道。
洛蕾塔说:“他在这里说话很有分量。他一定能帮我弄到合理的协议。求你了。”
克劳迪娅在酒店套房找到了克罗斯,把事情跟他说了。她的哥哥一脸嫌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又不是什么大事,”克劳迪娅说道,“帮她说句话,我也没求你多做什么。”
“你真傻,”克罗斯说,“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她们专门踩着像你这样的朋友往上爬,回头就把你忘个干干净净。”
“那又怎么样?”克劳迪娅说,“她很有天分。这个好机会可能改变她的一辈子。”
克罗斯再次摇头。“别找我干这事儿。”他说。
“为什么?”克劳迪亚问道。她习惯于帮别人找关系。电影圈就这个习惯。
“因为要是我插了手,我就非办成不可。”克罗斯说。
“我不是要求你非办成不可,你尽力就好了。”克劳迪娅说,“那样的话,我至少能跟洛蕾塔说我帮她问过了。”
克罗斯笑了。“你真是个笨蛋。”他说,“好吧,告诉洛蕾塔和她的经纪人明天来找我一趟。十点钟,不许迟到。你最好也能过来。”
第二天早上的会议上,克劳迪娅第一次见到了洛蕾塔的演出经纪人。他叫托里·内文思,一身拉斯维加斯的休闲打扮,但还是特意为这次会面的严肃性做了一些休整,也就是无领白衬衫,外面套了件蓝色夹克,一条蓝色牛仔裤。
“克罗斯,很高兴又见面了。”托里·内文思说。
“我们见过?”克罗斯问道。他从来没亲自管理过滑稽剧表演。
“很早以前了。”内文思并不介意,接着说,“那还是洛蕾塔第一次在桃源演出呢。”
克劳迪娅注意到了洛杉矶大明星的经纪人和托里·内文思之间的差别,他是夜店小明星经纪人,显得有点紧张,外表也不强势。他没有梅洛·斯图尔特那种强悍的自信心。
洛蕾塔亲了亲克罗斯的面颊,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其实,她还是带着平时那种活力。她坐在克劳迪娅旁边,克劳迪娅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克罗斯穿着打高尔夫球时穿的夹克、肥肥大大的白裤子、白T恤,还有白色帆布鞋。他的头上戴了一顶蓝色棒球帽。他招呼大家喝点什么,大家都说不用了。于是他淡淡地说:“那我们就把这事解决了。洛蕾塔?”
她的声音哆哆嗦嗦。“托里要从我的一切收入里抽成,这其中也包括电影。洛杉矶的经济公司自然要从我拍的所有电影收入里抽成。可我又不能让两边都抽成。所以托里决定控制我的所有工作。洛杉矶的经纪人不会接受的,我也接受不了。”
内文思耸了耸肩。“我们签了合同的。我们只是希望她履行合同而已。”
洛蕾塔说:“可那样的话,电影经纪人是不会签我的。”
克罗斯说:“我看很简单。洛蕾塔,你把合同买断就是了。”
内文思说:“洛蕾塔是个好演员,给我们挣了很多钱。我们给了她很多机会,一直都相信她的天分。我们也投入了一大笔钱。现在是她回报我们的时候,我们是不会让她走的。”
克罗斯说:“洛蕾塔,让他抽成。”
洛蕾塔都快急哭了:“我不能抽两份成,那也太残忍了。”
克劳迪娅极力想要保持微笑。但是克罗斯拉下了脸。内文思看上去很委屈。
克劳迪娅原本看到克罗斯穿得这么随便,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件事,这让她很不舒服,而且她知道这也让洛蕾塔很不舒服。但是这种打扮却让托里放宽了心,以至于毫不妥协。克劳迪娅对克罗斯说:“我哪儿也不去,我想见识见识所罗门王的才干。”
克罗斯永远无法跟自己的妹妹生气。他大笑起来,她也对着他微笑。这时,克罗斯对内文思说:“看来你不准备让步,我也觉得你有道理。这样如何,一年之内,她的电影收入可以给你一份?但是你必须放弃控制权,否则事儿就不成了。”
洛蕾塔怒道:“我不会把钱给他的!”
内文思说:“我也觉得不行,不是抽入提成那个方面,而是如果我们给她联系了一场好演出,可她拍电影抽不开身怎么办?那我们要赔钱了。”
克罗斯叹了口气,语气几乎有些悲哀了:“托里,你必须终止跟她的合同。这是我的要求。我们酒店跟你有大量业务往来。给我个面子。”
内文思第一次感到警觉。他用近乎恳求的口吻说道:“我很愿意帮忙,克罗斯,但是我得跟我经纪公司的合伙人确认一下啊。”他想了想又说,“我应该可以安排一下合同买断。”
“不对,”克罗斯说,“我是说给我个面子,不是买断。我现在就要你答复,然后我还要去打高尔夫。”他顿了顿,说,“行还是不行,你说吧。”
这个要求太无礼,克劳迪娅瞠目结舌。克罗斯并不是在威胁或者恐吓。事实上,他只是打算放弃了,似乎这件事他已经失去兴趣了一样。但是克劳迪娅发现,内文思在发抖。
内文思的回答更出人意料。“可这不公平啊。”说着他剜了洛蕾塔一眼,洛蕾塔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克罗斯潇洒地把棒球帽歪了歪。“这只是个要求而已。”他说,“你完全可以拒绝我。怎么办都行。”
“不,不,”内文思说,“我只是不知道你这么在乎,你们交情这么深。”
突然,克劳迪娅发现她哥哥的态度立即发生了变化。克罗斯探过身子,浅浅地拥抱了托里·内文思一下。他的微笑让整个面容都显得春风和煦。这个混蛋真帅,她想。克罗斯用满是感激的口吻说道:“托里,这件事情我不会忘记的。在桃源,你想捧哪个新人随便你,名字我保证放在演出海报的前三位上。我甚至可以给你安排个滑稽剧专场之夜,把你所有的演员阵容全搬出来,而且演出当夜,我希望你还有你的合伙人能跟我一起吃个饭。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吩咐他们把你的电话转进来。你可以直接跟我联系。没问题吧?”
克劳迪娅意识到两件事。克罗斯是故意展示了他的影响力。还有,克罗斯早就仔细考虑过如何补偿内文思的问题,但是得在内文思点头同意之后才行,而不是之前。托里·内文思会得到一个举办专场之夜的演出机会,那他得出尽风头了。
之后克劳迪娅才明白,克罗斯让她见识了他的能力,是一种爱的表现,而且这种爱是有物质倚仗的。克劳迪娅望着克罗斯,他精致的面容和他那令人嫉妒的美丽似乎定格在这一刻,仿佛就要变成远古的大理石雕像。
克劳迪娅离开太平洋海岸公路,来到了马里布的入口。她喜欢马里布。房子就建在海边,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远远倒映着山峦。克劳迪娅把车停在了安提娜的家门前。
博兹·斯堪尼特此刻躺在马里布南侧的公共海滩。铁丝栅栏横跨整个沙滩,延伸到海里十步左右。但是这种栅栏纯粹是做做样子,你完全可以游泳绕过去。
博兹正酝酿下一次对安提娜的攻击。今天是试探,他穿着一件T恤、一条网球裤,里面套了一条泳裤,开车来到公共海滩上。他的沙滩包其实是个网球袋,里边装了一瓶用毛巾裹好的酸液。
他在海滩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透过铁丝栅栏看到安提娜的家。他看见海滩上的两个私人保镖。这两个人都配了武器。既然屋后都有人守着,那屋前肯定也有。他不在乎保镖受伤,但他不想搞得像个大开杀戒的疯子一样。那样就损害了他报复安提娜的正当理由。
博兹·斯堪尼特脱下T恤和长裤,铺开毯子。他出神地看着沙滩和蔚蓝的太平洋。温暖的阳光让他昏昏欲睡。他又想起了安提娜。
上学的时候他听教授讲爱默生的时候引用过一句诗:“美因美而在。”是爱默生写的吧?写的是“美”吧?但他又想起了安提娜。
同时拥有美丽的外表和善良的品质的人实在是少见。他想起了安提娜还是花季少女的时候,大家都叫她提娜。
他年轻时如此爱她,他一直活在她爱他的美梦里。他无法相信生活还能如此美妙,可一点一点地,一切都不复当年。
她怎么敢如此完美?她怎么敢如此苛求爱情?她怎么敢让那么多人倾心于她?难道她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博兹又想到了自己。他的爱怎么变成了恨呢?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天长地久地拥有她;他早晚有一天要失去她,早晚有一天她会躺在其他男人的身边,早晚有一天她会从他的世界消失,永远不再想他。
他察觉到阳光的温暖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得体的男人,拎着一把沙滩椅在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博兹认得他,吉姆·洛西。他往安提娜脸上泼水那次,审他的探员就是吉姆·洛西。
博兹眯起眼睛抬头看着他:“多巧啊,我竟然有幸跟你在同一片海滩游泳。你他妈想怎么样?”
洛西展开椅子坐上去:“这把椅子是我前妻给我的。我抓的人里有不少都是玩冲浪的,所以她说我也该让自己舒服一点儿。”他颇为和善地俯视着博兹·斯堪尼特,“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第一个,你离安提娜·阿奎坦内小姐的房子这么近干什么?你违反了人身限制令。”
“我在公共海滩上,中间隔着栅栏,我还穿着泳裤,你觉得我看着像是要骚扰她吗?”博兹说道。
洛西的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笑。“我明白,”他说,“我要是能娶她,我也离不开。让我看看你的沙滩包里都有什么,怎么样?”
博兹把沙滩包拉过来枕在头下。“不行,”他说,“除非你有搜查令。”
洛西和善地笑了笑。“别逼我抓你,”他说,“或者揍你一顿才把包拿过来。”
这句话挑动了博兹。他站起来,伸手作势把包递给洛西,随即又把手缩回来。“来拿啊。”他说。
吉姆·洛西很诧异。他没想到有人会比他更加强硬。换了别人,他早就抽出警棍或者手枪,把对方痛揍一顿。这一次,也许是脚下的沙地,也许是斯堪尼特的无谓,他觉得不妥。
博兹笑着说:“你只能开枪了。”他说,“我比你壮,跟你一样高。如果你开枪,你又没有正当理由。”
洛西很佩服这个男人的洞察力。真要是打起来,他未必打得赢。要掏枪又确实没理由。
“好吧。”说罢,他收起椅子起身离开。然后又回头,用一种赞许的口吻说道:“算你狠。你赢了。但是,可别给我找到什么理由。我没测量你距离房子有多远,也许你正好超过了法官限定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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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兹大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放心好了。”
他注视着吉姆·洛西离开沙滩、上车离开了。博兹把毯子塞进沙滩包里,找到了自己的车。他把沙滩包放进车的后座,拔下钥匙塞在前座底下。然后回到海滩,准备游过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