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发布时间: 2019-12-03 22: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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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伯恩这家人除了这些事之外,也没有别的大事;除了时而踏着泥泞、时而冒着严寒跑到梅里顿之外,也没有别的消遣。元月和二月就这样过去了。三月间伊丽莎白要去亨斯福德。起初她并非当真想去,但她很快发现,夏洛特对这项计划寄予很大期望,于是她也就渐渐带着比较乐意、比较肯定的心情,来考虑这件事了。离别增进了她想再见见夏洛特的愿望,也削弱了她对柯林斯先生的厌恶。这个计划也挺新奇的,再说,家里有这样一位母亲和这样几个不融洽的妹妹,实难尽如人意,换换环境倒也不错。况且,顺路还可以去看看简。总之,行期临近了,她还唯恐遇到耽搁。好在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最后全照夏洛特的原先计划安排停当。伊丽莎白要随威廉爵士和他二女儿一道去做客。后来又对计划做了补充,决定在伦敦住一夜,这样计划也就完善了。

伊丽莎白的唯一苦恼是要离开父亲,父亲一定会挂念她的。临别的时候,父亲真舍不得让她走,嘱咐她要给他写信,并且几乎答应亲自给她回信。

她与威克姆先生告别时,双方都十分客气,威克姆先生尤其如此。他眼下虽然在追求别人,但却没有因此忘记:伊丽莎白是第一个引起他注目,也值得他注目的人,第一个听他倾吐衷肠,第一个可怜他,第一个博得他爱慕的人。他向她道别,祝她一切愉快,向她又说了一遍凯瑟琳·德布尔夫人是怎样一个人,相信他们俩对这位夫人的看法,以及对每个人的看法,始终都会很吻合。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热诚,也很关切,伊丽莎白觉得,就凭这一点,她要永远对他至诚相待。他们分手之后,她相信不管他结婚也好,单身也罢,他在她心目中,始终是个和蔼可亲而又讨人喜欢的楷模。

第二天,和她同路的几个人,也没有使威克姆在她心目中相形见绌。威廉·卢卡斯爵士笨头笨脑,他女儿玛丽亚虽然脾气好,脑子却像父亲一样糊里糊涂,因此两人谁也说不出一句中听的话,听他们唠叨,就像听车子的辘辘声一样无聊。伊丽莎白本倒爱听荒诞之谈,但威廉爵士那一套她却早听腻了。他除了絮叨觐见国王和荣膺爵士头衔的奇闻之外,翻不出什么新花样,他那些礼仪客套,也像他的言谈一样陈腐不堪。

这段旅程只不过二十四英里路,他们一大早就动身,想在午前赶到格雷斯丘奇街。当马车驶近加德纳先生的家门口时,简立在客厅窗口望着他们。等他们走进过道时,简正待在那里迎接他们。伊丽莎白热切地望了望她的脸,只见那张脸蛋还像以往一样健康美丽,不由得十分高兴。一伙男女小朋友立在楼梯上,他们急着想见表姐,在客厅里待不住,可是一年没见面了,又有些难为情,没有再往下走。大家客客气气的,一片欢乐。这一天过得极其愉快。上午忙这忙那,还要出去买东西,晚上到戏院去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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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有意坐到了舅妈旁边。她们首先谈到了她姐姐。她仔仔细细问了许多话,舅妈回答说,简虽然总是强打着精神,还免不了有神情沮丧的时候,她听了倒不怎么惊奇,但却感到担忧。不过还有理由希望,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多久。加德纳太太还向她讲述了宾利小姐过访格雷斯丘奇街的详情,复述了一遍她和简的几次谈话内容,从中可以看出,简已经决计不再和宾利小姐来往。

加德纳太太然后取笑外甥女让威克姆遗弃了,同时又称赞她真能忍受。

“不过,亲爱的伊丽莎白,”她接着又说,“金小姐是怎样一个姑娘?我可不愿意把我们的朋友看作一个贪财的人。”

“请问,亲爱的舅妈,在婚姻问题上,贪财与审慎究竟有什么区别?审慎的止境在哪里?贪财的起点又在哪里?去年圣诞节,你生怕他跟我结婚,认为那样做有些轻率,可现在呢,因为他要娶一个不过只有一万镑财产的姑娘,你就说他贪财。”

“我相信她是个好姑娘。我不知道她有什么不好的。”

“可威克姆原先丝毫也不把她放在眼里,直到她爷爷去世以后,她做了那笔家产的主人,他才看上她的。”

“是呀——他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呢?假使说因为我没有钱,他都不肯跟我相好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跟一个他既不喜爱,又同样穷困的姑娘谈恋爱呢?”

“不过,姑娘家一出这件事,他就把目标转向她,这未免太不像话吧?”

“人们都喜欢讲究体面,循规蹈矩,一个家境贫困的人就顾不了那么多。人家金小姐都不计较,我们计较什么?”

“金小姐不计较,并不说明他威克姆做得对。这只能表明金小姐本身有什么缺陷——不是在理智上,就是在情感上。”

“哦,”伊丽莎白叫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威克姆贪财,金小姐愚蠢。”

“不,莉齐,我才不愿这么说呢。你知道,一个青年在德比郡住了这么久,我还真不忍心看不起他呢。”

“哦!如果光凭这一点,我还真看不起住在德比郡的青年人呢,还有他们那些住在赫特福德郡的知心朋友,也好不了多少。我讨厌他们所有的人。谢天谢地!我明天要到一个地方,在那里要见到一个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的人,无论在风度上,还是在见识上,都一无可取。到头来,值得结识的只有傻瓜。”

“当心些,莉齐。你这话未免说得太沮丧了。”

看完戏要分手的时候,她又喜出望外地受到舅父母的邀请,要她参加他们的夏季旅行。

“我们还没有定妥到什么地方去,”加德纳太太说,“也许到湖区[2]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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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伊丽莎白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中意的计划了,她怀着万分感激的心情,毫不迟疑地接受了邀请。“我最最亲爱的舅妈,”她欣喜若狂地叫了起来,“真是太高兴,太幸福啦!你给了我新的生命与活力。我再也不感到沮丧和消沉了。人比起高山巨石来,又算得了什么?哦!我们将度过多么快活的时光啊!等我们一回来,绝不会像别的游客那样,什么也说不准。我们准会知道去过什么地方——准会记得看见过什么风物。湖泊山川绝不会在脑子里混为一团。我们要描绘某一处的风光时,也绝不会因为搞不清位置而争论不休。但愿我们一回来畅谈游历的时候,不要像一般游客那样,让人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