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权东山再起
独裁寿终正寝。欧洲的整套体制也崩溃了。
帝国好似垂死的罗马帝国一样,倒在黑暗中。就像在野蛮时代,人们从深渊中再生。只不过,一八一五年的野蛮,应该直呼其小名反革命,底气不足,很快就气喘吁吁,突然断气了。应该承认,帝国受到人们哭悼,而且洒下悲壮的眼泪。如果光荣是在武功之中,那么帝国就是光荣本身。暴政所能发出的光芒,帝国全都散布在大地上;这是阴森森的光。更有甚者:暗光。与真正的日光相比,这是黑夜。黑暗的消失,产生了日食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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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50〕的箴言在凯道赛兵营太阳形的拱石上重新出现。帝国近卫军呆过的地方,都有一座红房子。骑兵竞技场的凯旋门,雕满了病恹恹的胜利女神,处在这些新来者中间像沦落异乡,也许对马伦哥和阿尔科勒战役有点感到羞耻,总算用昂古莱姆公爵的塑像来摆脱困境。马德兰墓地是九三年可怕的公共墓穴,用大理石和燧石盖住了路易十六和玛丽-安东奈特埋在尘埃中的尸骨。在万森墓冢,土中露出一截墓碑,令人想起德·昂吉安公爵〔51〕就死于拿破仑加冕那个月。教皇庇护七世在处决公爵后不久,主持了加冕,像当初祝福拿破仑登基一样,平静地祝福他垮台。在索恩布仑,有一个四岁的小亡灵〔52〕,称他为罗马王,要定为叛乱罪。这些事都发生过,这些国王都恢复了王位,欧洲的主人关进了囚笼,旧政体变成了新政体,大地的黑暗与光明完全掉换了位置,这是由于夏天的一个下午,有个牧童对树林里的一个普鲁士人说:从这边走,不要从那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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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五年像一个阴沉沉的四月天。有害和有毒的旧现实事物覆盖上崭新的表面。谎言与一七八九年结合,神权戴上了宪章的面具,虚幻成了立宪,偏见、迷信、不可告人的想法,心里想着宪章第十四条,都粉饰为自由派。这是蛇蜕皮。
由于拿破仑,人变得既伟大又渺小。在浮华虚饰泛滥之下,理想获得了空论的古怪名字。嘲笑未来,是一个伟人的严重疏忽。人民虽是炮灰,却非常热爱炮手,用目光寻找他。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拿破仑死了,”一个行人对在马伦哥和滑铁卢战役致残的人说。——“他死啦!”这个士兵喊道,“您可真是了解他!”想象把这个垮台的人神化了。在滑铁卢战役之后,欧洲天昏地暗。拿破仑消逝以后,很长时间巨大的东西变得空空如也。
各国国王填补这个空虚。古老的欧洲趁机重整旗鼓。建立了一个神圣同盟。决定命运的滑铁卢战场早就说了出来:佳盟。
面对这个重整过的古老欧洲,一个新法兰西的轮廓成形了。皇帝嘲笑的未来闯了进来。它的额角上有这颗星星:自由。年轻一代热烈的眼睛都转向它。说来也怪,人们既爱这未来:自由,也爱这往昔:拿破仑。败北使战败者变得伟大。倒下的波拿巴好像比站着的拿破仑更高大。战胜者恐惧了。英国派赫德逊·劳看守他,法国派蒙什努监视他。他交叉抱起手臂,却令王权不安。亚历山大称他为我的失眠根子。这种恐惧来自他身上负载着那么多的革命。波拿巴分子的自由主义由此可以得到解释和原谅。这个幽灵使旧世界发抖。天边矗立着圣赫勒拿岛的巉岩,各国国王统治得不自在。
正当拿破仑在朗乌德垂危时,在滑铁卢战场倒毙的六万人静静地腐烂,他们的平静散布到世界上。维也纳会议签订了一八一五年的协议,欧洲称之为复辟。
滑铁卢战役就是这么回事。
但对无限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整场风暴,这整片乌云,这场战争,然后这和平,这整片黑暗,一刻也没有扰乱无限之目的光芒,在它看来,一只蚜虫从一根草茎跳到另一根草茎,相当于老鹰在圣母院的塔楼上飞翔于钟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