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多别无选择,只能服从这个要求或是变相的命令。至少目前看起来,这是个还算合理的作法,因为这群刚铎战士刚刚的所做所为,已经让伊西立安曝露在高度危险中。
他们立刻就出发,马伯龙和丹姆拉打前锋,法拉墨和佛罗多及山姆则走在后头。他们绕过了霍比特人之前盥洗的池子,越过了小溪,爬过一段斜坡,进入森林中,一直往下坡和往西方前进。当他们以霍比特人最快的步伐前进的时候,照旧压低声音交谈着。“我之所以会中断那段谈话,”法拉墨说:“并不只是因为山姆先生提醒我的时间紧迫,同时也是因为我们讨论的话题,已经无法在众人面前公开交谈了。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再追问兄长的状况以及埃西铎克星的详情。佛罗多,你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我没有说谎,也已经把所有能说的话都告诉了你,”佛罗多回答。“我不怪你,”法拉墨说:“就我看来,你在困境中依旧相当有技巧地传达了部分的事实,不过,我还是从你没有说出口的话语中猜到了不少。你和波罗莫的关系不怎么好,或者是你们离开的时候起了冲突,你,和山姆卫斯先生都一样,我想可能有些不愉快。虽然我十分敬爱他,也很想要为他复仇,但我很了解他的为人。埃西铎克星,我推测它就在你的身上,也是你们远征队彼此猜忌的原因。很明显它是某种强而有力的物品,而这样的东西在盟友之间并不会促进双方的友谊,万一有一方从古代的传说中得知了真相就更是如此。我的猜测是否很接近了?”
“的确很接近,”佛罗多说:“但并不完全正确。远征队中没有猜忌,但的确有犹豫不决:我们不确定在离开了爱明莫尔之后该走哪条路。不过,即使是这样,古代的传说也告诉我们不要仓促的评断这──物品。”
“啊,那么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样:你所遭遇到的争执仅限于波罗莫身上,他希望能够把这个东西带到米那斯提力斯去。真是遗憾!命运让你无法告诉我期待已久的真相,也让我无法从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口中探索事实: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管他之前是否犯了错,但我知道一件事:他没有白白牺牲,死前的努力至少让他可以瞑目,他脸上的表情比生前的任何时刻都要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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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佛罗多,请原谅我一开始这么急躁地逼问你有关埃西铎克星的事情,在此时此地实在不太适合,我当时没有时间思考。我们刚打了一场艰苦的战斗,我脑中乱糟糟的。不过,当我和你交谈的时候,虽然我越来越逼近真相,最后我却刻意地避开了主题。虽然我们家族的人拥有努曼诺尔人的血统,但并非伊兰迪尔的直系子孙,我们的血统直溯自马迪尔,他是当时的宰相,在国王御驾亲征的时候担任摄政王,代理朝政。那位国王是伊亚诺,安那瑞安的最后血脉,而且他死时膝下无子。因此,从那天以后,宰相就开始继承了该城的王位,那已经是许多代以前的故事了。我还记得波罗莫小的时候,当我们一起学习祖先的过去和这座城市的历史时,父亲并非真正国王的事实一直让他非常不高兴。‘如果国王永不归位,到底要几百年才能够让宰相成为国王?’他会这么说。‘在其它比较缺乏忠诚的国家,或许只要几年,’我的父亲回答:‘在刚铎,即使一万年也不会有所改变。’唉!可怜的波罗莫,这样是否让你明白一些有关他的行事作风?”
“的确,”佛罗多说:“但他一直毕恭毕敬地对待亚拉冈。”
“我毫不怀疑这一点,”法拉墨说:“如果他如同你所说的一样,认同亚拉冈的血统,那么他的确会对他非常尊敬。不过,关键的时刻还没到来,他们还没有机会抵达米那斯提力斯,成为战争中彼此竞争的对手。”
“但我还是十分旁徨,在迪耐瑟家族中,自古以来就对古代传说投注许多心力。在我家族的宝库中保留了许多古代的历史:书籍或是石板,书写在草叶、岩石、羊皮纸上的记载,甚至是撰写在银叶和金叶之上的各种语言。有些现在已经完全无人能懂,至于其它的记载,则是没有多少人曾打开它们。由于我曾经学过许多种语言,因此我看得懂大多数的记载,就正是这些记载让灰袍圣徒来到我们的城中。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经看过他,那之后他也只来过两三次。”
“灰袍圣徒?”佛罗多问道:“他有名字吗?”
“我们遵照精灵的习惯称呼他为米斯兰达,”法拉墨说:“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我在各族中拥有许多名字,’他说:在精灵中是米斯兰达,在矮人中是塔空;当我在远古的西方时,曾经自称为欧络因,在南方被称为因卡诺斯,北方则是甘道夫,但我从来不去东方。”
“甘道夫!”佛罗多说:“我就知道是他。灰袍甘道夫,我最尊敬的朋友,也是我们远征队的领袖,他在摩瑞亚牺牲了!”
“米斯兰达牺牲了!”法拉墨说:“你的远征队似乎被厄运所诅咒,我实在很难相信,如此睿智、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人会就这么死亡,也带走了无数的知识。他曾经在我邦中施行了许多的奇迹。你真的确定吗?有没有可能他只是暂时离开?”
“我看得出来这背后有段相当恐怖的故事,”法拉墨说:“或许你可以稍后再告诉我。我现在认为,这个米斯兰达并不只是撰述历史的学者而已,他是在幕后操纵历史运行的一名伟大人物。如果他当时能够为我们解读那段预言,或许我们可以不需要派出信差,就可以清楚地了解预言的意义,但是,他可能不会这么做,因为波罗莫注定要踏上旅途。米斯兰达一向不告诉我们未来会怎么样,也不明说他的目地。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获得了迪耐瑟的许可,只知道他可以自由的查阅我们的记载。当他愿意教导我的时候(这机会极为少有),我也没从他身上学到多少。他一直以来都专注地搜寻有关刚铎初创时于达哥拉一战的相关记载,我们不愿提及名号的那位魔头,就是在这场战役中被推翻的。他也非常关注有关埃西铎的故事,不过我们在这方面就无法提供太多的消息,因为连我们也不确定他的下落如何。”
法拉墨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但是,我至少知道,或是猜到了这么多,并且将这些当作秘密藏在心里至今:在他离开刚铎和人世间之前,埃西铎从无名者的手中取下了什么东西,我想这就是米斯兰达疑问的解答;不过,当时看起来,这只是研究历史者有兴趣知道的细节而已。即使在我们的梦中出现了那预言之后,我也没有联想到那和埃西铎的克星是同一个东西。因为埃西铎是在半兽人的埋伏之下遭到射死,这是我们唯一所知道的传说,米斯兰达也没有告诉我们更进一步的消息。不过,我实在猜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它一定是某种拥有强大力量,会带来厄运的物品,或许是黑暗魔君所制造的某种邪恶武器。如果那是种可以让人取得优势的武器,我毫不怀疑骄傲、无惧的,往往不加思索,将米那斯提力斯的胜利摆在第一位(和他个人的荣耀)的波罗莫,可能会想要取得这东西,甚至受到它的诱·惑。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他前往的!本来在我王和长老们的意见中,应该是由我来执行这任务;但是他自告奋勇前往,既然他是长子,又拥有更多的战斗经验,我只能让贤了。”
“不要担心!即使这样东西就放在路边,我也不会想要伸手。就算米那斯提力斯即将沦陷,只有我可以拯救它,我也不愿意使用魔王的武器来对抗敌人。不,德罗哥之子佛罗多,我不需要这样的胜利。”
“爱隆主持的那场会议也是这么认为,”佛罗多说:“我也一样,如果我有选择,我也不愿意和它有所牵扯。”
“就我来说,”法拉墨说:“我宁愿看到圣白树再度开花结果,银皇冠回到我城,米那斯提力斯重获和平,米那斯雅诺恢复旧观,充满了光明和美丽,如同后中之后一样的尊贵:而不是诸多奴隶中的女王,不,甚至不应该是诸多自愿的奴仆中的善心女王。在我们对抗那吞蚀一切的邪恶时,战争是必要的手段,但我并不因刃利、箭尖而爱用它们,也不因战士可以获得荣耀而喜爱战争。我爱的是他们所致力保卫的,努曼诺尔人的城市,我宁愿让人们回忆它的美丽、它的古典和它的睿智,而不是让人畏惧它的力量;除非,这力量是来自于对于古代智者的尊敬。”
“因此,不要害怕!我并不打算要求你告诉我更进一步的消息,我甚至不准备问你我刚刚的猜测是否已经接近事实。不过,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或许我可以给予你一些忠告,甚至,在你的任务中协助你。”
佛罗多没有回答,他几乎向自己渴求帮助和忠告的欲·望低头了,他想要告诉这个肩负重责大任的青年,他的话语听起来从容睿智,似乎一切都已经了然于胸。但有某种力量阻止了他,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哀伤:如果他和山姆真的是九人小队最后的幸存者,那他就成了秘密的唯一保有者,宁可被误会也不能鲁莽地泄漏秘密。当他看着法拉墨,倾听着他的话语时,波罗莫在魔戒诱·惑下戏剧性的转变过程,也活生生地出现在他脑海:他们两人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却又有很多方面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