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起来。
“说来好笑,波洛先生,”我说,“他可真不是个讲究浪漫的年轻人啊。”
“另外两个人呢?”
“我真的不太了解埃莫特先生。他总是很沉默,从来不多说话。而她一直都对他挺好的,很友善的那种,比如叫他大卫啊,总是用莱利小姐来逗他啊之类的。”
“啊,真的吗?那他喜欢这样吗?”
“我也不太清楚。”我迟疑地说,“他只是看着她,有点儿滑稽的样子。你也不敢说他正在想什么。”
“那么莱特尔先生呢?”
“她对他可就不总是那么友好了。”我缓缓说道,“我觉得他让莱德纳太太觉得很烦,所以经常会对他说一些讽刺挖苦的话。”
“他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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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伴随着对这个小伙子感到的一丝难过之情,一个念头在我的心中浮现:他其实很像一个冷血的杀手,而且在这件事中他有可能一直都在扮演着某种角色。
“哦,波洛先生,”我大声说道,“你认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缓缓地,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告诉我,”他说,“今晚你不怕回到那里去吧?”
“噢,不会的,”我说,“当然了,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但是谁会想要杀我呢?”
“我不认为有谁会。”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定程度上,这也是我刚才急于听你给我讲述你的所有见闻的原因。不会的,我认为——我相信——你是很安全的。”
“如果在巴格达的时候有谁告诉我——”我话一出口又停了下来。
“你来这里之前,听到过一些关于莱德纳夫妇和考古队的流言飞语吗?”他问。
我把关于莱德纳太太的昵称,以及一点点凯尔希太太提到的关于她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们正说话的时候,门开了,莱利小姐走了进来。她刚刚去打了网球,球拍还拿在手里。
我猜测波洛在到达哈沙尼的时候应该已经见过她了。
她像平时一样,随随便便地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拿了一块三明治。
“嗨,波洛先生,”她说,“我们这儿这件神秘的命案你调查得怎么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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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展不是很快,小姐。”
“我看你已经把护士小姐从犯罪现场解救出来啦。”
“莱瑟兰护士告诉了我一些关于考古队成员的很有价值的信息,我也顺便了解了很多关于死者的事情。小姐,死者常常是解决命案的线索。”
莱利小姐说:“波洛先生,你可真聪明。如果说有的女人活该被谋杀,毫无疑问,莱德纳太太就是一个。”
“莱利小姐!”我反感地叫道。
她笑了,是一种短促而令人不快的笑。
“啊!”她说,“莱瑟兰护士,我觉得你并没有听到真相。我恐怕你和其他很多人一样都被骗了。波洛先生,你知道吗?我倒希望这个案子不会成为你成功的案例之一。我特别愿意让杀死路易丝·莱德纳的凶手逍遥法外。实际上,如果让我亲自动手把她解决掉,我也不会反对。”
我实在是讨厌这个女孩儿。而波洛先生呢,我得说,完全不为所动。他只是鞠了一躬,非常和蔼地对她说:“那么,我希望对于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你能够有一个很好的不在场证明。”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莱利小姐的球拍“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她并没有费劲去捡,像她这种女孩就是这样懒散懈怠!她有点儿气喘吁吁地说:“哦,当然,我昨天在俱乐部打网球。但是波洛先生,说真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完全不了解莱德纳太太的情况,以及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又一次有点儿滑稽地鞠了一躬,说道:“你可以告诉我啊,小姐。”
她犹豫了一下,开始说话,语气中那种冷酷和无礼令我厌恶至极。
“按道理来说,我们不该说死人的坏话。但我觉得这很愚蠢,事实就是事实。总的来说,事关活人的时候我们才应该管好自己的嘴,因为你的话可能会伤害到他们。而死人不会受到伤害,反倒是有时候,他们造成的伤害在他们死后还会一直存在。我这么说可能不算是很准确地引用了莎士比亚,但意思也差不多。护士小姐告诉过你在雅瑞米亚遗址弥漫着的那种奇怪的气氛了吗?她告诉过你他们所有人都有多么紧张兮兮了吗?还有他们互相之间像敌人一样地怒目而视?这些都要拜路易丝·莱德纳所赐。三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去过那里,看到他们真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即使是去年,他们也都很好。但是今年,一片阴影笼罩了他们,这就是她的杰作。她是那种见不得任何其他人快乐的女人。的确有这样的女人,而她就是其中之一。她总是想把事情搞砸,就为了找乐子——要么就是为了体会那种权威感——或者仅仅因为她生来如此。而且她还是那种非要把所有能够得着的男性都牢牢抓在手心里的女人!”
“莱利小姐,”我叫道,“我觉得你说的不是事实。实际上,我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根本没理我,继续往下说。
“对她来说,只有她丈夫爱慕她、崇拜她是不够的。她还非要耍弄那个长腿的,拖着脚走路的傻瓜莫卡多。然后她又抓住比尔不放。比尔本来是个挺理智的家伙,结果被她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卡尔·莱特尔,她只是觉得折磨他好玩儿罢了,这对她来说很容易,因为他是个敏感的小伙子。而对大卫,她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ily: Calibri;”>[2]。她必须寻求这种戏剧性的效果,但自己又不愿卷入其中。她总是置身事外,就好像在拉动木偶的提线一般,袖手旁观,以此为乐。哦,你能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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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也许我明白得比你所知道的还要多呢。”波洛说。
我没听出他话音中的含义。他听上去并不十分生气。他听起来——唉,我也解释不清。
希拉·莱利看上去理解了他的意思,因为她的脸变得通红说的。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她说,“但是关于她的事情我说的是正确的。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觉得无聊,于是就拿人来做实验,就好像其他人用化学试剂做实验一样。她乐于欺负可怜的老约翰逊,看着她承受痛苦,勉为其难地像个老伙计似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喜欢把小莫卡多刺激得火冒三丈。她喜欢揭我的伤疤,而且她每一次都能做到。她喜欢到处打探别人的事情,然后以此来要挟。哦,我并不是指那种简单粗暴的敲诈,她只是想法儿暗示别人她知道这些事情,然后让别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老天爷,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艺术家!她用的方法一点儿都不简单粗暴!”
“那么对她丈夫呢?”波洛问。
“她从来不会想要伤害他。”莱利小姐慢吞吞地说,“除了知道她对他很温柔,我还真不知道别的。我猜她很喜欢他。他是个可爱的人,埋头于自己的世界中,专注于他的考古发掘和学术理论。他很崇拜她,认为她完美无缺。有些女人会对此感到不耐烦,但她不会。在某种意义上,他生活在一种虚幻的幸福中,但对他来说那并不是虚幻的幸福,因为他觉得她就如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样。虽然实际上——”
她停住不说了。
“说下去,小姐。”波洛说。
她突然转向我。
“关于理查德·凯里你都说了些什么?”
“关于凯里先生?”我吃惊地问。
“关于她和凯里?”
“哦,”我说,“我提到他们不是很合得来——”
出乎我的意料,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很合得来!你这个傻瓜!他爱她爱得都不能自拔了,而这份爱已经快把他摧毁了,因为他同时也很崇拜莱德纳。他们是多年的故交,当然,这对她来说已经足矣。她把介入他们之间的情谊当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尽管如此,我想——”
“什么?”
她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我想这一次她陷得太深了,不但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凯里很迷人,应该说简直是太英俊了……虽然她是个冷酷的魔鬼,但我相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失去她的冷静……”
“我觉得你所说的完全是造谣诽谤,”我喊道,“他们彼此之间几乎都不说话!”
“哦,是吗?”她转向我,“你知道得可真多啊。在营地里,他们只是‘凯里先生’和‘莱德纳太太’,但他们总是在外面幽会。她会沿着小路走到河边,而他每次会离开挖掘场大约一个小时。他们总是在果树林里见面。
“我有一次刚好看见他们分手,他大步走回挖掘场,而她则站在那里望着他。我想我就是个女无赖。我随身带着双筒望远镜,于是就拿出来,把她的脸看了个清清楚楚。如果要我说,我相信她爱理查德·凯里爱得要死……”
她忽然住了口,看着波洛。
“很抱歉我打扰你调查案子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个唐突的笑容,“但我想你可能会愿意多了解一些本地的实际情况吧。”
说完她便走出了房间。
“波洛先生,”我叫道,“她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说道(我觉得很奇怪):“护士小姐,你不能否认,莱利小姐给我们这个案子带来了一些——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