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3

发布时间: 2019-12-01 12: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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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像往常一样,大概九点钟下楼吃早餐和看报纸。我刚才告诉过你们的,后来我又上楼到我太太房间去,发现她已经出去了。我下楼去了外面的海滩,看到波洛先生,问他是否见到我太太了。然后我游了一会儿泳,又回到旅馆,那时候是——我想想看,大约差二十分钟十一点吧。嗯,大概是那个时候,我看过大厅里的钟,刚过十点四十。我回到自己房间,女佣还没打扫完屋子,我让她赶紧做,我还要打几封邮件,赶着邮寄出去。我又下了楼,在酒吧和亨利聊了一两句,在十点五十分时再回到房间,开始打邮件,一直打到十一点五十分。之后,我换上网球装,因为约好十二点钟要去打网球,我们头一天订好了场地的。”

“你说的‘我们’是哪些人?”

“雷德芬太太、达恩利小姐、加德纳先生和我。我十二点钟下楼,去了网球场,达恩利小姐和加德纳先生已经到了。雷德芬太太迟到了几分钟。我们打了一小时网球。一回到旅馆,我——我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谢谢你,马歇尔先生。我们还要照章办事地问一句:有没有人能证明你在房间里打字,从——呃,十点五十分到十一点五十分之间?”

肯尼斯·马歇尔淡然一笑。“你是不是认为我杀了自己的妻子?我想想看,女佣在打扫附近的房间,应该能听到打字机的声音。我所打的那几封信也可以作为证明,因为发生了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几封信还没来得及寄出,我想这些都是很好的证据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封信,信封上已经写好地址,但还没贴邮票。他说:“顺便说一句,这些信件的内容涉及隐私,可是既然发生了谋杀案,我也只好相信警方会为之保密了。信件里包括不少数字清单和财务资料。我想你如果派人打一份同样的邮件,就会发现一个小时之内是肯定打不完的。”他略停一下,“满意了吗?我希望你们满意。”

韦斯顿很淡定地说:“我们问这些问题并不是怀疑谁是嫌疑犯。在岛上的每一个人都要说明自己今天早晨从十点四十五到十一点四十这段时间里的活动。”

肯尼斯·马歇尔说:“那就好。”

韦斯顿说:“还有一件事,马歇尔先生,你知道你太太会如何处理她的遗产吗?”

“你是说她的遗嘱?我想她根本没有写遗嘱吧。”

“可是你并不能确定?”

“她的律师是贝德福广场的巴克特、马克特和艾普古德法律事务所,他们负责她所有的合约事务。不过我很确定她从来没立过遗嘱,她曾经说过做这种事会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在这种情况下,既然没有遗嘱,去世之后,作为她的丈夫,你就能继承她的全部财产了?”

“嗯,我想是这样的。”

“她还有别的近亲吗?”

“我想没有吧。即使有,她也从未提起过。我所知道的就是在她是个孩子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而且她没有兄弟姊妹。”

“这样说来,我想,她没有多少遗产了?”

肯尼斯·马歇尔冷冷地说:“恰恰相反,两年前,罗杰·厄斯金爵士,她的一个老朋友,把他的大部分财产都遗赠给她了,我想,总数大约有五万镑吧。”

科尔盖特警督抬起头,眼里露出警觉的神色。到目前为止,他一直没有说话,现在他开口了:“那么,马歇尔先生,你太太实际上是个有钱的女人了?”

肯尼斯·马歇尔耸了耸肩膀说。“我猜她还真的是。”

“你仍然说她没有立过遗嘱?”

“你们去问她的律师吧,不过我敢肯定她没有立过,正像我刚才告诉过你的那样,她认为那样做不吉利。”他略停一下,问道,“还有事吗?”

韦斯顿摇摇头。“我想没有了——呃,科尔盖特?没有了,马歇尔先生,让我们再一次向你致以哀悼。”

马歇尔眨眨眼睛,有点意外地说:“啊——谢谢。”

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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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韦斯顿说:“此人真是冷静,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你觉得他怎么样?科尔盖特?”

警督摇了摇头说:“很难说,他不是那种外向张扬的人,这种人出庭作证时让人感觉很不好,其实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公平。有时候他们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风平浪静。这种态度容易误导陪审团做出有罪判决。这无关证据,他们只是不相信一个人在太太被谋杀之后谈起此事,还能如此心平气和,若无其事。”

韦斯顿转头问波洛:“你怎么说?波洛。”

赫尔克里·波洛举起两手,说:“有什么好说的?他守口如瓶——像只合紧了的蛤蛎。他已经找好了自己的应对之道,就是一问三不知,一无所闻,一无所见,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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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插嘴说:“我认为他是知道的。”

“有什么理由吗?”

“有啊,我的朋友,昨天晚上我和雷德芬太太在阳光崖上聊了会儿天,然后离开那里走回旅馆。半路上我见到了那两个人——就是马歇尔太太和帕特里克·雷德芬,他们正在一起。过了没多久,我又碰到马歇尔,他紧绷着脸,毫无表情——过于没有表情了,简直可以说空空如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啊!他显然已经心知肚明了。”

科尔盖特带点儿疑问地哼了一声,说:“啊,好吧,要是你认为是这样——”

“我确信是这样!可是,即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呢?谁知道肯尼斯·马歇尔心里对他太太是怎么想的?”

韦斯顿上校说:“不动声色地杀了她。”

波洛摇头表示异议。科尔盖特警督说:“有时候这些沉默寡言的人其实是最心狠手辣的家伙,但深藏不露。他可能会爱她爱得发疯——也嫉妒得发疯,但并不会把心里的事全放在脸上。”

波洛慢吞吞地说:“不错——是有这种可能。这位马歇尔先生实在挺有意思的,我对他很感兴趣,也对他的不在场证明很感兴趣。”

“用打字机来提供不在场证明。”韦斯顿发出一声短笑,“你对这一点怎么看?科尔盖特?”

科尔盖特警督眼睛一翻,说:“哎,你知道的,局长,我对他这个不在场证明还真有点想法。那证明并不怎么有说服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可又相当有说服力——相当自然,要是我们能找到在旁边房间打扫的女佣,而她也的确听到了打字机工作的声音,那我觉得就没问题了,我们得换个方向调查。”

“嗯。”韦斯顿上校说,“你打算转到什么方向去调查呢?”

三个人都在思考,科尔盖特警督首先开口。他说:“这取决于一点——凶手是从外面来的,还是旅馆的客人?注意,我并不完全排除凶手是旅馆雇员的可能性,可是我认为他们根本不可能与此案有什么牵连。不会的,我觉得只能是旅馆里的客人,要不就是从外面来的什么人作的案。我们得从这个思路入手去调查。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动机。谁是受益者?似乎只有一个人因为这位太太去世而受益,那就是她的丈夫。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动机呢?首先就是嫉妒,最主要的还是嫉妒。在我看来——你只要睁眼看看——如果你要找什么犯罪激情,”他向波洛微一鞠躬,“这就是。”

波洛两眼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激情有许多种。”

科尔盖特警督继续说道:“她的丈夫不承认她有敌人——真正恨她的人——我是半点儿也不信!我认为像她这样的女人一定——呃,一定会树敌,而且是那种聪明恶毒的敌人。波洛先生,你怎么说?”

波洛回答道:“哦,不错,也对。艾莲娜很容易树敌,不过在我看来,用敌人论来解释案情也未必合理。你也知道,警督,我想,与艾莲娜·马歇尔为敌的人,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总是些女人。”

韦斯顿哼了一声。“有道理,捅她刀子的一定是女人。”

波洛继续说道:“但这个案子的凶手不可能是女人。法医是怎么说的?”

韦斯顿又哼了一声。他说:“尼斯登断言说是个男人掐死她的,手很大——很有劲儿。当然,也不排除是个孔武有力的女人干的——可是看来实在不像。”

波洛点了点头。“一点儿不错,在茶里下砒霜——在巧克力糖里下毒——用刀甚至用手枪……可是要掐死人——不可能!我们要找的凶手是个男人。”他继续说道,“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复杂了。这个旅馆里有两个人想把艾莲娜·马歇尔从眼前清除掉——但这两个都是女人。”

韦斯顿上校问道:“我想,雷德芬的太太是其中一个吧?”

“是的,雷德芬太太很可能有杀了艾莲娜·斯图尔特的打算。我们可以说,她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我认为,雷德芬太太是有可能动手杀人的,但她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因为她虽然既不快乐,又很嫉妒,我却认为她不是有强烈激情的人。在爱情上,她会很投入,真诚——但不会很冲动。我刚刚也说过——在茶里下毒,有可能;用手扼杀,绝不会。在体力上她也干不了掐死人这种事,何况她的两只手比一般人要小得多呢。”

韦斯顿点点头说:“这不是女人的犯罪方式,凶手是男人。”

ily: Calibri;”>X先生对此十分气愤和嫉妒,就尾随着她到了这里,躲在附近,然后到了岛上,伺机把她干掉。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韦斯顿说:“是有这种可能性。如果真的是这样,也不难证明。他是走过来的还是划船过来的?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果真如此,他想必要在什么地方租条船,你最好去调查调查。”他看了看波洛,“你认为科尔盖特这个说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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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缓缓地道:“这种说法还是有不少漏洞的,再说——整个事情看起来好像雾里看花,看不清楚眉目。你知道,我很难想象出那个男人……你说的那种因为愤怒和嫉妒而发疯的男人。”

科尔盖特说:“不过,的确有人被她弄得神魂颠倒,先生。你只要看看雷德芬。”

“不错,不错……可是我总是觉得——”

科尔盖特探询地望着他。波洛摇摇头,皱起眉头说道:“在哪里,有些什么事情我们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