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夫斯·冯·阿尔丁的早餐十分简单,只有咖啡和干面包,不过他通常也只允许自己吃这么多。奈顿进房间的时候,他刚刚吃完饭。
“哥比先生已经在楼下了,先生,他等您见他。”
百万富翁看了一下钟,正好是九点半。
“好吧,”他扼要地说,“让他上来。”
“早晨好,哥比!”百万富翁说,“请坐吧。”
“谢谢,冯·阿尔丁先生。”
哥比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两眼死盯着壁炉。
“我这儿有一份工作要交给您去做。”
“好的,冯·阿尔丁先生,您请说。”
“你可能知道,我女儿同德里克·凯特林阁下结了婚。”
哥比先生的目光从壁炉转向了写字台的左手抽屉,一抹歉意的微笑闪过他的脸庞。哥比先生知道很多内幕,但他经常不愿面对这些现实。
“根据我的建议,我的女儿将要准备起草一份离婚协议。当然,原本这些都是律师的事情。但出于一些私人的原因,我想要得到最为详细和完整的情报。”
哥比仰望了一下天花板,咕哝了一句:
“关于凯特林先生的?”
“是的,是关于凯特林先生的。”
“好吧,先生。”
哥比站起身来。
“什么时候能给我看这些东西?”
“这件事情很急迫吗,先生?”
“我的事情一向都很急迫。”百万富翁回答道。
哥比望着壁炉,会心地一笑。
“那么,我们把时间定在下午两点,怎么样?”他问。
“非常好,”听者赞同道,“再见,哥比。”
“再见,冯·阿尔丁先生。”
“这是一位非常能干的人。”当哥比走出房间,百万富翁对走进来的秘书说,“在他这一行,他就是个专家,简直无可挑剔。”
“哪一行?”
“情报。给他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他能把有关坎特伯雷(注:英国英格兰东南部城市,中世纪时曾是宗教朝圣地。)大主教私生活的内幕全部摆在你面前。”
“确实是个非常能干的家伙。”奈顿微笑着说道。
“他已经成功帮我处理过一两件事情了。”冯·阿尔丁说,“好了,现在让我们开始工作吧,奈顿。”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都沉湎于忙碌的工作中。时间过得很快,在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电话响了,冯·阿尔丁先生接起电话,前台在电话中说德里克·凯特林先生已经来了。奈顿看了一眼他的老板,冯·阿尔丁先生简单地点了一下头,说:“请凯特林先生上楼来。”
秘书把文件整理了一下,便离开房间。他在门口碰上了德里克,德里克·凯特林一闪身让了一下路,然后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您好,岳父大人。我听说您急切地想同我谈一谈。”
他那懒洋洋的声音和略带嘲讽的语调唤起了冯·阿尔丁先生的许多回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魅力,应该说总是充满了魅力,冯·阿尔丁死盯着他的女婿:德里克·凯特林先生身材匀称,脸庞很窄,肤色微黑,今年三十四岁的他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儿孩子气。
“进来坐下吧。”冯·阿尔丁简短地说了一句。
凯特林坐在扶手椅上,望着他的岳父,脸上一副无所谓的嬉笑神态。
“咱们很久没见了,先生。”他愉快地说着,“我敢说都快两年了。您见过露丝了吗?”
“我昨天晚上见过她了。”冯·阿尔丁说。
“她看起来很不错吧?”凯特林轻快地说。
“据我所知,你们根本不经常见面。”冯·阿尔丁干巴巴地说道。
德里克·凯特林扬了扬眉毛。
“是吗?可是我们经常在同一家俱乐部遇见呢。”他继续保持着轻快的语气。
“我没有时间和兴致和你多费口舌,我已经建议露丝和你离婚了。”冯·阿尔丁简短地说。
德里克·凯特林看起来不为所动。
“多么残酷的决定啊!”他嘟囔道,“先生,我想抽支烟,不知您是否介意?”
他点燃一支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所以,露丝对此如何回应呢?”
“露丝决定接受我的劝告。”这位父亲说道。
“她真的这么说?”
“你没有别的话可说吗?”冯·阿尔丁尖锐地问道。
凯特林把烟灰弹进壁炉里。
“我认为,”他冷冷地说,“她正在犯一个大错。”
“以你的立场来看,当然如此。”冯·阿尔丁气愤地说道。
“得了吧,”百万富翁的女婿回答道,“我们最好别从个人的角度来看问题。此刻,我并不是在想着我自己,而是为露丝着想。您知道的,所有的医生都说我的老父亲,可怜的老戈闻诺不会活太久了。如果露丝再等上个一两年,那时我就将成为雷康布里勋爵,她将成为雷康布里城堡的女主人。她不也就是为了这个身份才同我结婚的吗?”
“我已经听够了你那些厚颜无耻的说辞。”冯·阿尔丁咆哮道。
德里克·凯特林微笑了一下,表情仍然没有变化。
“您说的对,这确实是个愚蠢的念头。”他说,“如今社会中贵族的称号毫无用途。但是,雷康布里家族仍然是一个非常高等级的贵族家庭,我们毕竟还是英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如果有一天露丝发现,在她与我离婚之后,另有其他女人取代她成为雷康布里城堡的女主人,被人们尊称为雷康布里夫人,那将会令她非常懊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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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正严肃地和你谈问题,年轻人。”冯·阿尔丁提醒道。
“哎呀,我也是啊,岳父大人,我也在很严肃地同您谈论这个问题。”凯特林说,“在经济方面我十分窘迫,如果露丝在此时同我离婚,那么将会把我推入深渊。既然她已经忍受了我十年,那为何不再继续忍受一段时间呢?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的老父亲绝对不会活着超过十八个月,并且,就像我之前所说的,如果此刻她与我离婚,她就无法得到她之前想得到的,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认为我的女儿是为了称号和地位才和你结婚的吗?”
德里克·凯特林狂笑起来,笑声极为刺耳。
“难道直到今天,您还相信这是一桩因为爱情而结合的婚姻吗?”
“我只知道。”冯·阿尔丁说,“十年前,在巴黎的时候,你可完全是另外一种说法。”
“是吗?不过这也很有可能。露丝当时非常漂亮,她就像一位天使或是一位女神,或者是从教堂的圣龛中步入凡间的圣母。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的想法也很美好,想踏入新的人生,想安定下来,和一位漂亮又爱我的妻子过上高品质的英式生活。”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更加诡异。
“但是,您完全不会相信我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吧?”他问。
“我一直认为你是为了钱和露丝结婚的,对此我毫不怀疑。”冯·阿尔丁不为所动地说道。
“那么她是为了爱情才和我结婚的?”女婿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没错。”冯·阿尔丁说道。
德里克·凯特林凝视对方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看出来您认定她是为了爱情才同我结婚的。”凯特林说,“其实当时我也这样想,可是现在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说,亲爱的岳父,后来我很快就醒悟了。”
“你悟出什么来我不管。”冯·阿尔丁说,“并且我也丝毫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你对露丝实在太糟糕了。”
“噢,确实如此。”凯特林轻声附和道,“可是,怎么说呢,她毕竟是您的女儿,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如花岗岩般坚硬的内心。人们常说您是一位冷酷无情的人,这我也有所耳闻,但同您相比,露丝更加冷酷。您至少还能够去爱一个人,甚至超过爱您自己,但她永远不会这样。”
“够了!”冯·阿尔丁说,“我叫你来是为了开诚布公地说明我的意图。我女儿的生活本来应该充满幸福,而且你不要忘记,她有我做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