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从法庭出来,贾普兴高采烈地对波洛说:
“这活儿干得太漂亮了,把他们都给镇住了!”
波洛点点头。
“是你先发现问题的。”贾普说,“但是,你知道,我对那具尸体也有看法。不管怎么说,你都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毁掉一个死人的脸。真是一塌糊涂,让人极不舒服。所以很明显,这里面一定有原因。那么原因只有一个——掩盖死者身份。”他又大度地说,“不过我没能这么快就意识到它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尸体。”
波洛微笑着说:
“但是,我的朋友,从根本上看,这两个女人的外表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查普曼夫人是个机智、漂亮的女人,懂得化妆,穿着也时尚;而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呢,穿着邋遢,而且不懂得用口红和腮红。但是她们的基本特征却很一致,都是四十多岁的女人,差不多同样的身高和体形,都有了白发并且染成金色。”
“是的,当然了,你这么一讲就很清楚了。有一点我们得承认——诚实的梅布尔把我们两个都给骗了,彻底给骗了。我还发誓说她是个正人君子呢。”
“但是,我的朋友,她确实是。她的过去我们都了解啊。”
“可我们不知道她还能搞谋杀——现在看起来是这样。西尔维娅没有杀死梅布尔,是梅布尔杀了西尔维娅。”
赫尔克里·波洛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他还是不能相信梅布尔·塞恩斯伯里·西尔是个杀人犯。然而他耳边却仿佛听到巴恩斯先生轻轻的、带着讽刺的话语:
“要留神那些体面的人……”
梅布尔·塞恩斯伯里·西尔在此之前一直是个体面人。
贾普加重语气说:
“我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波洛,这个女人别想骗过我。”
2
第二天,贾普打来电话。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奇怪。
他说:“波洛,你想听新闻吗?结束啦,伙计,彻底结束了!”
“什么?——线路可能不是很好,我没听明白——”
“完事儿了,伙计,彻底完事儿了。可以放假了!坐下来掰手指头玩吧!”
现在贾普语音中的苦涩再清楚不过了。这让波洛感到很吃惊。
“什么结束了?”
“都是那该死的舆论!报道!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我还是不明白。”
“好吧,听着啊,仔细听我说,因为我不能提具体的名字。你知道我们的调查吧?你知道我们在全国范围内搜捕那条玩把戏的鱼吧?”
“是的,是的,完全明白,我现在明白了。”
“呃,这个被叫停了。要我们闭嘴,不许声张。现在你明白了吧?”
“是的,是的,可是为什么?”
“可恶的外交部的命令。”
“这是不是太反常了?”
“这个嘛,有时也会有。”
“他们为什么要袒护塞恩——那条玩把戏的鱼?”
“不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她。是因为媒体曝光——如果她被带到庭上审讯,A.C.夫人,就是死者的情况就会全部暴露于众。那才是秘密的一面!我只能猜想是因为那位讨厌的丈夫——A.C.先生,明白吗?”
“明白,明白。”
“他可能在海外某个敏感地带,他们不想坏了他的事儿。”
“嗛!”
“我只是发出了一声烦躁的感叹,我的朋友。”
“噢!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感冒了呢。是挺让人烦的!我会说出更重的词。让这件该死的事儿就这样溜过去,想起来我就光火。”
波洛淡定地说:“她溜不掉。”
“我们是束手无策了,我告诉你!”
“你们可能是——但我可不是!”
“波洛好样的!那么你要继续调查了?”
“是的,一直到死。”
“哦,老伙计,你可别就这么死了!如果这件事一直这么下去的话,可能会有人给你寄一只毒蜘蛛!”
放下电话时,波洛对自己说:
“哈,我刚才为什么会用这么夸张的词——‘一直到死’?是啊,太奇怪了!”
3
信是随着晚上的邮件一起到的,用打字机打出,除了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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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把信摊平,又读了一遍。这时,电话响了。
波洛有时喜欢试着从他的电话铃声中猜测来电人的身份。
这次他马上就确信这个来电非同寻常。虽然不是他的哪个朋友打来的,但也不是拨错了号码。
他起身去接电话,礼貌地、略带外国口音说:
“啊咯?”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问:
“请问您的号码是多少?”
“这里是白厅七二七二。”
一阵短暂的停顿,咔嚓一声,随后另一个声音出现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波洛先生吗?”
“是的。”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
“是的。”
“波洛先生,你已经,或者将要收到一封信。”
“您是哪位?”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个。”
“好吧,我收到了,女士。今晚我收到了八封信和三张账单。”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哪封信了。如果聪明的话,波洛先生,你就不会接受那份委托。”
“这个,女士,应该是由我自己来定夺的事。”
那个声音冷冷地说:
“我是在警告你,波洛先生。我们不会再容忍你的介入,别插手了。”
“如果我偏要插手呢?”
“那么我们会采取行动,让你不可能再介入……”
“您这是在恐吓啊,女士!”
“我们只是让你识相点……为你自己好。”
“您还真是宽宏大量!”
“你改变不了事情的发展趋势和已经安排好的计划,所以,别插手这些与你不相干的事!明白吗?”
“呃,是的,我明白。但是我认为莫利先生的死和我有所相干。”
女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刺耳:“莫利的死只不过是连带发生的一件小事,他妨碍了我们的计划。他并不重要。”
波洛语带威胁但冷静地说:“这您可就错了……”
“要怪他自己,他不识相。”
“我也是,不肯识相。”
“那你就是个傻瓜。”
咔嚓一声,对方挂了电话。
波洛又喊了声“啊咯?”,然后也放下了听筒。他没有麻烦转接台去查来电的号码,他非常肯定电话是从某个公用电话亭打过来的。
让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这个声音他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绞尽脑汁,想唤回那微弱的记忆。是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的声音吗?
在他的记忆里,梅布尔·塞恩斯伯里·西尔的声音是高音频的,有些做作,还会过分强调一些词。这个声音并不是这样,那么……或许是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故意伪装了她的声音。不管怎么说,她曾经是演员,应该能够很容易地改变自己的声音。从音色上来说,那个声音听上去与他记忆中的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的声音也并非没有相同之处。
但是他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不对,应该是另一个他见过的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他不是非常熟悉——不过他确信曾经听到过一次,或者两次。
波洛想她为什么要这么费心打电话过来,并且威胁他呢?难道这些人真的以为他会害怕威胁吗?显然他们是这么想的。真是太不了解我的心思了!
4
晨报上刊登了一则惊人的消息。昨天晚上首相和一位朋友一起走出唐宁街十号时,被人枪击,幸运的是子弹没有打中他。凶手是一个印度人,已经被拘捕。
读完这则消息,波洛打了辆出租车来到苏格兰场。他被领到贾普的办公室。贾普高兴地招呼他。
“啊,是那条新闻把你吹来的吧。有没有报纸提到首相是跟哪位‘朋友’在一起?”
“没有,是谁啊?”
“阿利斯泰尔·布伦特。”
“真的吗?”
“还有,”贾普继续说,“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那颗子弹是冲着布伦特去的,而不是首相。除非那人的准头比现在还烂!”
“谁干的?”
“某个疯狂的印度学生。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成熟的准备,不过是被别人利用的。整件事并不是他的主意。”
贾普接着说道:
“擒获他这事儿干得很漂亮。你知道,十号那边通常都会有一些监视周围动静的人。枪响后,一个美国年轻人抓住了那个矮小的、留着胡子的印度男人。他拼命地紧紧抓住他,并向警察喊他抓到了凶手。与此同时,那个印度人并未多加反抗便束手就擒,我们的人立刻把他给抓了起来。”
“那个美国人是谁?”波洛好奇地问。
“一个叫赖克斯的小伙子。为什么——”他停住口,瞪着波洛问,“这有什么关系?”
波洛说:“霍华德·赖克斯,住在霍尔本宫廷酒店,对吗?”
“对啊,谁——噢,当然了!我的确觉得这名字有点熟,他就是莫利自杀那天上午跑掉的那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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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一会儿,又慢慢说:
“啊呀,又联系到那件事了。你还坚持你的看法,对吧,波洛?”
赫尔克里·波洛严肃地回答说:
“是的,我仍然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