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下楼的时候,赫尔克里·波洛被一位高个子的金发女人拦住了。她说道:“请到我的客厅来一下,波洛先生。”
他鞠了一躬,跟着她走了进去。
她关上门,指着一把椅子请他坐下,还递给他一支烟。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从容不迫地说道:“您刚刚见过我的丈夫,他已经告诉您……关于我父亲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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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仔细地端详着她。他看到的是一位高个子女人,相貌端庄,脸上展现出个性和智慧。费里埃夫人是个很受欢迎的人物。作为首相夫人,她自然具有相当的公众关注度。不过大家说得最多的还是她的父亲。黛格玛·费里埃代表了受欢迎的理想英国妇女的形象。
她是一位贤妻良母,与她丈夫一样热爱乡间生活。她仅仅参加一些被公认为适宜妇女参加的社交活动。她衣着考究却不张扬。她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在慈善事业上,发起救济失业工人妻子的特殊计划。她受到举国上下的一致尊敬,也是党内最宝贵的财富。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您一定非常焦急吧,夫人?”
“哦,是的……您不知道我多么着急。多少年来我一直在担心……会出事。”
波洛说道:“您一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
“一点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父亲不是……不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意识到他是个……骗子。”
她的声调低沉而痛苦,她又说道:“而爱德华跟我结了婚……他早晚会因此失去一切的。”
波洛沉静地问道:“您有敌人吗,夫人?”
她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敌人?我想没有。”
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您有……”他接着又说道,“您有勇气吗,夫人?一场大战即将到来,针对您丈夫,也针对您本人。您必须准备好保卫自己。”
她大声说道:“我无关紧要。我只关心爱德华。”
–
他看到她的脸色平复下来。她身体前倾,问道:“您打算让我怎么做?”
3
珀西·佩瑞,《透视新闻》周刊的编辑,正坐在写字台后面抽烟。
他是个小个子,长着一张黄鼠狼似的脸。
他用一种柔和而油滑的声调说道:“我们会给他们爆一桩天大的丑闻。就这么办。太妙啦!妙呀!哦,老天!”
他的副手,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小伙子,不安地说道:“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心铁腕手段吗?他们不行,没有那分胆量。况且这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我们会在这个国家、在欧洲、在美洲大肆宣扬,这一套没用。”
另外那个小伙子说道:“他们现在一定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会不会采取什么措施?”
“他们会派人来好好谈谈——”
蜂鸣器响了,珀西·佩瑞拿起听筒。“你说谁?好吧,让他上来吧。”
他放下听筒,咧嘴一笑。
“他们找了那个自命不凡的比利时侦探来对付咱们。他正上楼来干他的活儿,想试试看我们肯不肯合作。”
赫尔克里走了进来。他的穿着打扮一丝不苟,上衣扣眼儿里还别了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珀西·佩瑞说道:“很高兴见到您,波洛先生。您这是去阿斯考特的皇家跑马场的路上路过我这里吧?不是?我弄错了?”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您过奖了。我只是想给人一个好印象罢了。”他毫无恶意地扫了一眼那位编辑的脸和有点邋遢的衣着,又说道,“尤其是一个人先天条件差的时候就更得注意仪表了。”
佩瑞简短地问道:“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波洛身子前探,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膝盖,满面春风地说道:“敲诈勒索呗。”
“你他妈的是什么意思,敲诈勒索?”
“我听说——消息灵通的人告诉我说——时不时的,当你们打算在你们那份非常高雅的刊物上登载某些很有破坏性的报道时,你们的银行账户上就会增加一小笔可观的进项。而这样一来,那些报道就不会刊登了。”
波洛把身子收了回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您有没有意识到您讲的这些相当于诽谤?”
波洛信心十足地微笑着,说道:“我敢肯定您并不反感。”
“我当然反感!说到敲诈勒索,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曾经敲诈勒索过任何人。”
“没有,没有,这一点我敢肯定。您误解我了,我不是在威胁您。我刚才只是想引出那个简单的问题。要多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珀西·佩瑞说道。
“事关国家大计,佩瑞先生。”
两位编辑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珀西·佩瑞说道:“我是个革命者,波洛先生。我想要政治廉明,反对腐败。你知道这个国家目前的政治局面吗?纯粹是奥革阿斯的牛棚,一点也不差。”
“啊哈!”赫尔克里·波洛说道,“你也用这个说法。”
“要清理这个肮脏的牛棚,”这位编辑接着说道,“只有靠公众舆论的洪流。”
赫尔克里·波洛站起来说道:“我欣赏您的情感。”他又补上一句,“但很可惜您不需要钱。”
珀西·佩瑞连忙说道:“慢着,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赫尔克里·波洛已经走出门了。
他为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找到了理由,他不喜欢这些喜欢敲诈的家伙。
4
埃弗瑞特·达什伍德是《支流》报社的一名职员,一个性格开朗的小伙子,他亲切地拍了拍赫尔克里·波洛的后背。
他说道:“都是些脏东西,老伙计。我的只是没那么脏——仅此而已。”
“我并不是说您跟珀西·佩瑞是一丘之貉。”
“该死的小吸血鬼,他是我们这一行里的污点。如果办得到的话,我们都想把他打垮。”
“正巧,”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我接了一个清理一起政治丑闻的小任务。”
“清理奥革阿斯的牛棚吗,嗯?”达什伍德说道,“你办不到的,伙计。唯一的希望是让泰晤士河改道,把整个议会大厦冲走。”
“您真愤世嫉俗。”赫尔克里·波洛摇着头说道。
“我了解这世道,就是这么回事。”
波洛说道:“我想您正是我要找的人。您有一种无所顾忌的性格,您在这行是把好手,还喜欢干些不同寻常的事。”
“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呢?”
“我有个小计划要付诸行动。如果我的想法正确,将会有一件耸人听闻的阴谋被揭露出来。我的朋友,这会成为你的报纸的独家新闻。”
“没问题。”达什伍德愉快地说道。
“那是一个破坏一位女子声誉的卑鄙下流的阴谋。”
“越来越棒了!跟风流韵事有关的总会畅销。”
“那就坐下来听我说。”
5
人们在议论。
在小温伯林顿区的“鹅与羽毛”餐厅里。
“反正我不相信。约翰·汉麦特一向是一个诚实的人。他一直是。他跟别的那些政客不一样。”
“所有骗子在被揭发之前人们都是这么说他们的。”
“人们说他从与巴勒斯坦的石油生意上捞了上万镑。那是笔肮脏的交易。”
“他们那帮人都是一路货色。肮脏的骗子,每一个都是。”
“埃弗哈特可不会那么干,他是个规矩的老派人。”
“呃,可我无法相信约翰·汉麦特是个坏人。你不能全信报纸上登的东西。”
“费里埃的妻子是他的女儿。你看到报上登的关于她的事了吗?”
他们仔细研读起一份已经被翻得一塌糊涂的《透视新闻》上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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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乡下口音的人慢慢说道:“费里埃夫人不是那种人。舞男?那些从外国来的下流坯。”
另一个人说道:“女人很难预料。要我说的话,她们那帮女人没有一个是好的。”
6
人们在议论。
“可是,亲爱的,我相信这完全是真的。娜奥美是从保罗那里听来的,保罗是从安迪那里听来的。那个女人简直完全堕落了。”
“可她一向那么老实规矩,做事得体,还时常为义卖会开幕剪彩啊。”
“那不过是伪装罢了,亲爱的,大家都说她是个色情狂。嗯,我的意思是,《透视新闻》上都登出来了!哦,当然不是明说,不过从字里行间能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得到这些消息的。”
“你对那些政治丑闻怎样看?他们还说她父亲贪污党内资金呐。”
7
人们在议论。
“我不愿意那样想,罗杰斯夫人,但这是事实。我是说我一向认为费里埃夫人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认为这些可怕的事都是真的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那样去想她。嗯,去年六月她刚主持过派尔契斯特区义卖会的开幕式。我当时离她很近,就像我现在离那张沙发这么近。她的微笑是那么讨人喜欢。”
“是啊,可是我得说,无风不起浪啊。”
“嗯,当然,那倒也是。唉,老天,看来对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8
爱德华·费里埃面色苍白、憔悴,他对波洛说道:“竟然这样攻击我的妻子!他们太卑鄙下流了——彻头彻尾的卑鄙下流!我要对那份恶毒的小报采取行动!”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
“可是这些该死的谎言必须得制止啊。”
“您能肯定那些都是谎言吗?”
“该死的,当然啊!”
波洛的脑袋稍稍歪向一边,说道:“尊夫人怎么说呢?”
费里埃一时显得不知所措。
“她说最好别理他们……可我不能不理啊,人人都在议论呐。”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没错,人人都在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