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想象有人会对希拉怀恨在心。她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女孩,待人非常友好。”
“是的,”哈卡斯特温和地说,“这我早应该想到。”
“我不想听见别人对她说三道四。”罗顿太太不甘示弱地说。
“你说得极是。”哈卡斯特继续微笑着安抚她。“但是你必须意识到,罗顿太太,你的外甥女现在被设计成了受害人。就像他们在电影中说的一样,她被安排去了现场。某人安排她去了那个有一个死人的房间里,而且那个人才刚刚死去。从表面上看来,这件事性质很恶毒。”
“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故意陷害是希拉杀了那个人?噢,不,我难以相信。”
“是很难相信,”探长附和着说,“但是我们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会不会是,比如,某个年轻人,也许爱上了你的外甥女,而她也许并不在意?年轻人有时会做出一些过激的报复行为,特别是在他们心理很不平衡的时候。”
“也许她住在伦敦的时候有过呢?”探长猜测着,“毕竟,我想你不会了解那里她所有的朋友。”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好吧,还是你自己问她吧,哈卡斯特探长。可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任何此类事。”
“或者也可能是另一个女孩呢,”哈卡斯特暗示着。“也许和她一起住的女孩中,有人嫉妒她呢?”
“我猜想,”罗顿太太不敢肯定地说,“也许有个女孩想陷害她,但是绝不会严重到让她卷入谋杀案。”
这是一场敏锐的分析,哈卡斯特发现罗顿太太绝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很快说道,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很不可信,但是整个案件就是这么荒谬。”
“肯定是有什么人发疯了。”罗顿太太说。
“即使是疯狂的行动,”哈卡斯特说,“在疯狂的背后也会有一个明确的意图。由这种意图引起的后续事件。这就是——”他继续说,“我找你了解希拉·韦伯的父母的原因。你会吃惊地发现,引起事件发生的动机,往往都根植于他们很久之前的经历。因为在希拉·韦伯还是个孩子时,她的父亲和母亲就去世了,自然,她无法告诉我关于他们的事情。所以我才找了你。”
“嗯,我知道,但是,好吧……”
他发现她的声音中再次出现了疑惑。
“他们是否在一次意外中,或是类似的事件里同时死亡的?”
“不,不是意外。”
“那他们是死于自然的原因了?”
“我,嗯,这个,我的意思是说,我真的不知道。”
“我想你知道的肯定比你告诉我的要多,罗顿太太。”他只好漫天猜测着。“他们也许离婚了?诸如此类的事?”
“没有,他们没有离婚。”
“告诉我吧,罗顿太太。你知道,你肯定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吧?”
“我不知道怎么……我的意思是,我说不出口。重提那件事很困难,还是不要重提的好。”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陷入了绝望的困境。
哈卡斯特敏锐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温和地说,“希拉·韦伯是不是非婚生子?”
他看到她脸上先是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接着就释然了。
“她不是我的孩子。”她说。
“她是你姐姐的私生子?”
“是的。但是她自己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我告诉她说她的父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嗯,你明白……”
“噢,是的,我明白,”探长说,“我向你保证,除非必须询问这条特别的线索,否则我不会去问希拉·韦伯这方面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告诉她?”
“不会,除非案件中有什么事牵扯到这件事,我才可以说。看起来似乎不可能。但是我确实需要了解你知道的所有实情,罗顿太太,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力保密,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罗顿太太说,“这件事令我很痛苦。我姐姐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孩子。她是一名学校教师,并且工作出色。很受人尊敬,几乎该有的她都拥有。可是——”
“嗯,”探长巧妙地应了一声,“事情总是这样发生。她认识了这个男人,这位韦伯——”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罗顿太太说,“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但是有一天她来看我,告诉了我发生的一切。说她已经怀孕了,但那个男人不能,或者不想和她结婚。我一直不知道是哪种情况。她很有事业心,如果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就意味着她必须放弃她的工作。所以,理所当然的,我说我可以帮助她。”
“你的姐姐现在在哪里,罗顿太太?”
“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她强调着。
“可是她还活着吧?”
“我想是的。”
“但是你和她没有保持联系?”
“这是她要求的。她认为彻底一刀两断对于孩子和她都是最好的,所以就这么做了。我们俩都有一些母亲留下来的额外收益。安把她这份收益的一半转给了我,用于抚养和教育孩子。她说,她将继续她的教育事业,但是会换一所学校。后来,好像她作为交换教师去国外了,去了澳大利亚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哈卡斯特探长,这是所有我知道的,也是我可以告诉你的全部事情。”
他看着她,沉思着。这真的是她知道的一切?一时间很难确信这些信息。这当然是她愿意讲出来的一切,但也可能她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从这些细微的描述中,哈卡斯特心中对她的姐姐有了这样一种印象,她是一个性格坚强又冷酷的女人,那种绝不会因一次错误而毁掉自己一生的女人。在保持头脑异常冷静的情况下,她为孩子的成长和幸福生活做好了安排。从那一刻起,她切断了自己的不幸,再一次开始了新生活。
他想,她对这个孩子的感觉是可以想象的。但是她的姐姐呢?他温和地说:
“这似乎很奇怪,她竟然都没有给你们写过信,她不想知道孩子的成长情况吗?”
罗顿太太摇了摇头。
“如果你了解安,就不会这么想了。”她说。“她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而且她和我并不是非常亲密。我比她小十二岁。就像我说的,我们一直以来都不是很亲近。”
“你丈夫对这种收养是怎么看的?”
“那时候我是个寡妇,”罗顿太太说,“我很年轻的时候就结婚了,我丈夫死在了战场上。当时我经营着一家糖果店。”
“当时你们住在哪里?不是在克罗町这里吧。”
“不是。我们当时住在林肯郡。我曾经来这里度假。我很喜欢这里,就卖掉了糖果店,搬到这里生活。后来,当希拉长大要开始上学时,我在‘罗斯科和韦斯特’找到了工作,那是一家很大的服装零售商公司。我现在还在那里工作。那里的人都很友好。”
“这样啊,”哈卡斯特说着,站了起来。“非常感谢你,罗顿太太,谢谢你坦诚地告诉我这一切。”
“但是你还没有和希拉谈话呢?”
“不必了。除非以后有必要,如果过去的一些事情经证明与威尔布拉汉新月街19号的这起谋杀案有关,我才会再来找她的。关于这个,我想,不太可能。”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已经给无数人看过的照片,给罗顿太太看。“你不认识这个人吧?”
“他们已经给我看过了。”罗顿太太说。
她接过了相片,仔细辨认着。
“不认识。我确信,非常确信。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我想他不住在这附近,否则我是能够记起来的。当然——”她仔细看着。停了一会儿后,她接着又出乎意料地说,“我想他看着像个好人,一位绅士,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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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探长的经验里,这是已经过时的词语了,但是罗顿太太很自然地说了出来。“在乡下长大的人,”他想了想,“他们仍然是那么想的。”他再一次看着那张照片反思着,有一点惊讶,他竟然从没有这样想过。死者是一个好人吗?他一直都认为他是个坏人。也许是无意识的假设,也许是因为受了一些事的影响,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名片,上面印着被证实是虚假的姓名的地址。但是他刚刚给罗顿太太的解释,如今看来很可能是真的。可能这张名片上印着的根本是一家假保险公司,而且这张名片也不是他们放的。他苦苦地思索着,这让整件事变得更加难解决了。他再次看了看手表。
“我不能再耽误你做饭了,”他说,“但是你的外甥女还没有回来——”
罗顿太太回头看了看壁炉架上的时钟。“谢天谢地,屋里只摆着一个时钟。”探长暗自想着。
“是的,她是比平时回来得晚了。”她说道,“真是奇怪。还好伊娜没有多等。”
看到哈卡斯特脸上有些迷惑的表情,她解释道,
“是她们公司的一个女孩。今天晚上她来这里找希拉,她等了一会儿,后来她说她不能再等了。她还约了人。她说明天或者其他时间再来。”
这让探长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他在街上遇到的女孩!他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她会让他想起鞋子。当然。这就是那个在卡文迪什文书社接待他的女孩吧,那个在他离开的时候,手里举着一只掉了跟的鞋子,一直在痛苦地思索该如何回家的女孩吧。他记得那是一个普通女孩,不十分漂亮,说话的时候嘴里噙着糖。在街上当她从他身边经过时,尽管他没有认出她,她却认出了他。她在犹豫,好像有话对他说。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她是想解释她去找希拉·韦伯的原因,还是她以为他要和她说话?他问道:
“她是你外甥女的好朋友吗?”
“噢,不算什么特别的朋友,”罗顿太太说,“我的意思是说,她们只是同事而已,而且她是一个无趣的女孩,不是非常活泼。她和希拉也不是十分要好。事实上,我想知道为什么她今晚那么急切盼望着见希拉。她说发生了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事,她想问问希拉该怎么办。”
“她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她说不是很重要的事。”
“知道了。好了,我必须要走了。”
“这真是奇怪,”罗顿太太说,“希拉没有打电话。如果时间晚了,她通常会这么做的,因为教授有时会请她共进晚餐。噢,希望她很快就会回来。有时乘坐公共汽车会排很长的队,麻鹬酒店又正好在海滨大道的尽头。你没有,没有什么信息要留给希拉吗?”
“我想没有。”探长说。
他向外走时随口问道,“顺便问一下,谁为你的外甥女选的这个基督教名,罗丝玛丽和希拉?你的姐姐还是你自己?”
“希拉是我们的母亲的名字。罗丝玛丽是我姐姐选的。实际上这是个很奇特的名字。充满幻想。但是我姐姐一点也不喜欢幻想,也不怎么多愁善感。”
“就这样吧,晚安,罗顿太太。”
探长从大门口转弯走进街道时,他想,“罗丝玛丽,嗯……罗丝玛丽是因为回忆?浪漫的回忆?或者很特别的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