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安德鲁·雷斯塔里克从牛津大学毕业之后,就涉足家族产业了,他跟格蕾丝·鲍德温成婚。育有一个女儿——诺玛。之后抛下他的妻子去了南非。一位名叫比雷尔的小姐跟他一起去的。他没有和妻子办理离婚手续。安德鲁·雷斯塔里克夫人两年半前去世了,去世前已卧病多年。诺玛·雷斯塔里克小姐曾在牧野女子学校住宿读书。没有什么不好的记录。”
他的眼光在赫尔克里·波洛脸上扫过之后,戈比先生说道:“根据库克的调查,这家人事实上一切都正常。”
“没有败家子,也没有什么精神有问题的人?”
“好像没有。”
“真是让人沮丧。”波洛说。
戈比先生略过这部分,清清嗓子,舔舔手指,翻了一页。
“大卫·贝克,有很多不良记录,有两次缓刑。警方对他很关注。他与数起存疑的案子有关联,似乎是关于重要的艺术品失窃的案件,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所为。他混在艺术圈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谋生手段,但是似乎还过得不错。喜欢富有的姑娘,还厚颜无耻地靠着喜欢自己的姑娘过活。也不是很在乎她们的父亲掏钱把他打发走。”
戈比猛然看了一眼波洛。
“您遇到过他?”
“是的。”波洛说。
“我能问问,您是怎么看他的?”
“我的看法跟您一样。”波洛说,“一个华而不实的人。”他深思熟虑后补充说道。
“对女人很有吸引力。”戈比说,“问题就是现今那些姑娘对于那些勤恳工作的青年连看都不想看。她们总是喜欢坏小子,像‘乞丐’一般的人。她们总是说:‘他只是没有好机会,可怜的人。’”
“像孔雀一般招摇过市。”波洛说。
“是的,您倒是可以这么说。”戈比先生有些疑惑不解地说。
“您觉得他是那种会用棍子袭击他人的人吗?”
戈比先生想了想,对着壁炉里的火焰缓缓摇着头。
“他没有这类的犯罪记录。我不能说他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我认为那不是他所擅长的。他是那种花言巧语的类型,不是那种会动手的类型。”
“不。”波洛说,“不,我不该这么想的。他能用钱给打发走?这是您的看法?”
“只要值得这么做,他会像丢掉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把姑娘丢弃的。”
波洛点点头。他记起了什么事。安德鲁·雷斯塔里克曾经写了签名的支票簿拿给他看。波洛不但看到了上面的签名,还看到了接受款项的人名。那一大笔钱是付给大卫·贝克的。大卫·贝克会拒绝这张支票吗?波洛猜测着。他认为基本上他是不会拒绝的。戈比先生也很赞同这个想法。不被看好的年轻男人被钱打发走是任何一个时代都会发生的事,年轻女人也是一样的。男人们发着誓言,女人们泪水涟涟,但是钱毕竟是钱。对于诺玛来说,大卫确实曾经催促过他俩的婚事,但是他是发自内心这么想吗?他是真的爱着诺玛吗?如果是的话,他不会被钱轻易打败的。他的话听起来足够真诚,诺玛也不怀疑他的忠贞。安德鲁·雷斯塔里克和戈比先生以及赫尔克里·波洛看法迥异。他们的看法可能更为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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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比先生清清嗓子,继续说。
“说到克劳迪亚·瑞希-何兰小姐,她完全没问题。身家清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之处,就是这样。她父亲是国会议员,很有钱,没有流言丑闻,不像我们听说的有些议员那样言行出格。在罗婷女子学院和牛津大学玛格丽特夫人学堂接受过教育,毕业之后担任秘书工作。最先是在哈利街的一家诊所做医生秘书,接着就去了煤矿局。她是一流的秘书,已经给雷斯塔里克先生做了两个月的秘书了。没有固定的爱人,只有几个你能称之为小情人的男朋友。如果她想要约会,那是不用发愁的。她和雷斯塔里克先生之间看不出有什么牵连。我自己也认为没有什么。之前的三年就租住在博罗登大楼,那里的租金很昂贵,所以她和另外两个姑娘合租,彼此不是什么密友。她们来来往往,各自独立。一位名叫弗朗西丝·凯莉的年轻女士,是第二位租客,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她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读过一段时间书,接着去了史莱德。在韦德伯恩画廊工作,那是邦德街一处非常有名的地方。专门在曼彻斯特和伯明翰举行画展,有时候也在海外做画展。常常去瑞士和葡萄牙。她是那种从事艺术的类型,在艺术圈和戏剧圈有很多朋友。”
…
“还无法在南非那边查到什么东西。我觉得我也查不到什么了。雷斯塔里克踪迹不定。肯尼亚、乌干达,有时还会去南美待一段时间。他总是各处游荡。是那种不喜欢安定的家伙。似乎没人特别了解他。他很有赚钱的能力,能用这些钱去他喜欢的任何地方。他赚了很多钱,喜欢去往蛮荒之地。每个认识他的人似乎都会喜欢上他。好像他是个天生的游荡者。他不跟其他人保持联络。据我所知曾经有三次他被报告已经身亡,深入丛林后很久没有再现身,但最后他总是能脱身。五六个月之后他就能出现在完全不同的地方或国家。
“去年他在伦敦的哥哥突然去世了。他们费尽心力才找到了他。他哥哥的死亡似乎给他很大的震动。可能他游荡够了,也可能他最终遇到了那个对的女人。她要比他年轻得多,他们说,她是一位老师,是那种安稳的类型。不管怎么说他似乎下定决心结束游荡的生活,回到英国的家里。除了他自己的财富之外,还继承了他哥哥的遗产。”
“一个成功的故事,但是他家里却有个闷闷不乐的女儿。”波洛说,“我希望能更多地了解她。您已经竭尽全力为我搜集了我所需要的事实了。这个姑娘身边的人,谁可能会影响到她,或是真的影响到了她。我想知道她的父亲、她的继母和那个她喜欢的男人,那些和她合租的人,以及她在伦敦共事的同事的信息。您确信没有任何死亡事件和这个姑娘有牵连吗?这很重要——”
“没查出任何这类的信息。”戈比先生说,“她工作在一家名叫归鸟的公司——濒临倒闭了,他们对她也不是很在意。她的继母最近在医院里观察——在乡下,就是这些了。各种流言乱起,但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她还没死。我需要的是,”波洛有些凶狠地说道,“是一桩死亡。”
戈比先生对此表示抱歉,并站起身来。“您目前还需要更多的资料吗?”
“不需要那种背景调查之类的信息了。”
“那好,先生。”他把笔记本合上装在口袋里,说:“先生,请您原谅我,我多说一句,那个刚才来这儿的年轻姑娘”
——
“是的,她怎么了?”
“嗯,当然我并不是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到我刚才也许是向您提到了——”
“请说。我猜,您之前见到过她?”
“是的。几个月之前。”
“您在哪儿看到她的?”
“英国皇家植物园。”
“皇家植物园?”波洛有些惊讶。
“我不是跟踪她。我是跟踪其他什么人,那个人去跟她会面。”
“那人是谁?”
“我想我跟您说说也不妨事。先生,那人是赫兹戈维尼大使馆新来的武官。”
波洛挑起眉毛。“真有意思。是的,很有意思。皇家植物园。”他思索着,“真是个见面的好地方。非常不错。”
“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说话了吗?”
“没有,先生,您都不能说他们是相互认识的。那位年轻女士带着一本书。她坐在椅子上,读了会儿书,接着她把书放在了旁边,接着那个武官也坐在了同一条长椅上。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谈,然后那位年轻女士就起身独自离开了。他在那里坐了一小会儿也径自离开了,他把那位女士落在那里的书拿走了,就是这样,先生。”
“明白。”波洛说,“这真有意思。”
戈比先生对着书柜说了声晚安就走了。
波洛筋疲力尽地叹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3]。”他说,“真是太复杂了!太离谱了。现在连间谍和反间谍这类的事情都出现了。我本来想要解决的不过是一桩简单的谋杀案。我现在开始怀疑那只不过是一个嗑药的糊涂脑袋所臆想出来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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