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都会珠宝劫案 · 1

发布时间: 2019-12-01 14:3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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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我说,“换个环境会对你有好处。”

“我的朋友,你这样认为吗?”

“没错。”

“呃——嗯?”我的朋友笑着说,“这么说,全都安排好了?”

“你愿意来吗?”

“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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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那我就十分感激地接受邀请喽。你有一颗关怀老年人的善良之心。这颗善良之心最终抵得上我全部的智慧。是啊,是啊,我此时此刻这样跟你说,而有时却容易忘记这一点。”

我可不喜欢这其中的暗示。我觉得波洛有时候有点低估我的心智能力。但他那么兴高采烈,我就没有把这种反感表现出来。

“那就这么定了。”我连忙说。

星期六晚上,我们在大都会享用晚餐,周围是一群快乐的人。仿佛满世界的男人和他们的妻子都来到了布莱顿。服装光鲜亮丽,珠宝也是无比华丽——有时是为了展示浓浓的爱意而不是为了显示高雅品位。

“嘿,这景致太棒了,这边!”波洛低声说,“这里就是暴发户的乐园,黑斯廷斯,不是吗?”

“算是吧,”我回答说,“但愿他们别完全被沾染上暴利的色彩。”

波洛静静地朝四周张望。

“这满是珠宝的景象都让我想犯罪,不想做侦探了。对某些小偷来说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啊!黑斯廷斯,看柱子旁边那个矮胖的女人。你看她身上戴满了宝石。”

我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哎呀,”我叫了起来,“这不是欧帕尔森夫人吗。”

“你认识她?”

“不太熟。她丈夫是个富有的股票经纪人,前不久刚因为石油开发赚上了一笔。”

晚宴过后,我俩在酒吧偶遇了欧帕尔森夫妇,我把波洛介绍给他们认识。我们闲聊了几分钟,最后还一起喝了咖啡。

波洛对佩戴在夫人丰满的胸部前那些昂贵的珠宝赞美了几句,夫人顿时喜笑颜开。

“这是我极为痴迷的一个爱好,波洛先生。我就是喜爱珠宝。爱德了解我的嗜好,每次生意好的时候他都会给我带些新的。您对宝石很感兴趣吗?”

“我经常在不同地方跟它们打交道,夫人。我的职业使我接触到了世界上最著名的一些珠宝。”

他小心谨慎地使用化名,继续讲着关于珠宝的故事,这些珠宝归王室所有,在历史上很出名。欧帕尔森夫人屏息凝神地听着。

“看看,”波洛一讲完她便惊叹道,“多么像一出戏呀!您知道吗,我有一些珍珠,它们可都有过一段历史呢。我相信那是世界上最好的项链之一,这些珍珠相当漂亮,外形均匀,色泽也完美无瑕。要我说,真该跑上楼拿过来!”

“哦,夫人,”波洛拦住了她,“您太热情了。可别把自己忙坏了。”

“哦,但我想要拿给您看看。”

这位体态丰满的夫人摇摇摆摆地跑向电梯,可真够快的。她丈夫本来正在跟我聊天,此时却好奇地瞧着波洛。

“你妻子太热情了,非要去拿珍珠项链给我看。”波洛解释道。

“哦,那些珍珠啊!”欧帕尔森满意地笑了笑,“嗯,它们确实值得一看,而且也花了一大笔钱呢!不过,相当于钱还在我这里;我随时都能把它们卖掉换钱——或许还能卖得更多。如果情况一直如此,说不定真要卖掉呢。伦敦现在经济不太景气。到处都要收可恶的超额利润税[2]”他东拉西扯下去,说的都是些专业术语,我也听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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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听差的小伙子把他的话打断了,走到他跟前,贴到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啊——什么?我马上过去。她不是突然病倒了吧?先生们,抱歉。”

他急忙撇下我们。波洛向后一靠,点起一小支俄国香烟。然后,他小心仔细地把空咖啡杯整齐地排成一排,看着摆好的杯子,脸上泛起笑容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欧帕尔森夫妇没有回来。

“奇怪了,”我终于开口说道,“我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波洛看着缓缓上升的烟圈,然后若有所思地说:

“他们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我的朋友,因为有事情发生了。”

“什么样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奇地问道。

波洛笑了。

“几分钟前经理匆匆忙忙地从办公室里出来,跑上楼去。他表现得相当不安。电梯管理员跟其中一个听差在密切交谈着什么。电梯铃声响了三次他都没注意到。第三,连服务员都心不在焉的,能让服务员心不在焉——”波洛摇摇头,像是要下定论,“一定发生了头等重要的大事。啊,正如我所想!警察来了。”

两个人恰好走进酒店,一个穿着制服,另一个身着便衣。他们对听差的说了句话,然后立即被领上楼。几分钟后,还是这个小伙子走了下来,向我们坐着的地方走来。

“欧帕尔森先生想请问你们,愿意去楼上一下吗?”

波洛一跃而起,可以说他是在等待召唤。我再乐意不过地跟着他过去了。

欧帕尔森夫妇的房间位于二层。我们上前敲门,小听差退了下去。当听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后,我们便应声而入。眼前出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房间是欧帕尔森夫人的卧室,在屋子中央,躺在扶手椅上的正是这位夫人。她正在号啕大哭,样子十分壮观,她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粉底,被泪水冲得显现出横七竖八几条深深的印迹。欧帕尔森先生愤怒地走来走去。两位警官站在屋子中央,其中一位手里拿着笔记本。有个酒店女服务员看上去吓呆了,站在壁炉旁;屋子另一侧有位法国女人,显然是欧帕尔森夫人的女仆,正啜泣着,两手紧搓,悲痛万分,程度不亚于她的女主人。

波洛衣着整洁、面带微笑地走进这间乱作一团的屋子。体态丰满的欧帕尔森夫人惊讶得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朝着波洛走来。

“好了。爱德怎么说都行,但我相信运气,真的相信。我今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您,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我有一种感觉,假如您找不回我的珍珠,那就没人能找到了。”

“拜托你先冷静一下,夫人。”波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赫尔克里·波洛愿意帮助你!”

欧帕尔森先生转过身面对警官。

“警方对于我——呃——我想,叫来这位先生没什么意见吧?”

“完全没有,先生,”那人彬彬有礼地回应道,不过语气也冷淡至极,“现在您夫人感觉好些了,也许可以给我们讲讲事发经过?”

欧帕尔森夫人无助地看着波洛。他让她坐回到椅子上。

“坐吧,夫人,不要焦虑不安了,给我们重新讲讲整个事情的经过吧。”

欧帕尔森夫人控制住情绪,轻轻擦干了眼泪,接着开始说起话来。

“晚宴后我上楼来,要取我的珍珠给波洛先生看。女服务员和塞莱斯汀都像往常一样在房间里——”

“不好意思,夫人,你说‘像往常一样’是什么意思?”

欧帕尔森夫人解释道:

“我定了条规则,除非女仆塞莱斯汀也在,否则任何人都不许进这个房间。早晨塞莱斯汀在的时候女服务员来打扫房间,晚餐后她来整理床铺时也要塞莱斯汀在场;除此以外她不得进入房间。”

“嗯,正如我所说,”欧帕尔森夫人继续说,“我过来了,走到抽屉这边——”她指的是那个梳妆台右边最底下的抽屉,“取出我的珠宝盒,打开锁。它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可是珍珠却不在里面!”

警官正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你上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他问道。

“我下来吃晚饭时还在的。”

“你确定吗?”

“十分确定。我犹豫要不要戴上,但最后决定戴绿宝石,所以把珍珠放回了珠宝盒。”

“锁上珠宝盒的是谁?”

“是我。我把钥匙穿在项链上,项链戴在脖子上。”她边说边拿了出来。

警察检查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

“小偷肯定有把备用钥匙。不是什么难事。这把锁相当简易。你锁上珠宝盒之后又做了什么?”

“我把它放回了最下层的抽屉,之前一直放在那里的。”

“你没锁抽屉吗?”

“是,我从来都不锁。我的女仆在我回来之前会一直待在房间里,因此不需要锁。”

这位警官的脸色变得愈加灰白。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你去赴宴时珠宝还在,而从那时起到现在,女仆在房间里寸步未离?”

塞莱斯汀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猛然转向波洛,语无伦次地讲起法语来。

“这样的暗示太无耻了!竟然会怀疑是我偷了夫人的东西!众所周知,警察愚蠢得难以置信!但是先生,您作为一个法国人——”

“一个比利时人。”波洛插了一句,但塞莱斯汀对他的纠正没有理会。

她还在继续对波洛说话,她说,先生不会袖手旁观,看她被无端指责,而那个无耻的女服务员却可以逍遥法外。她一向不喜欢那个女服务员——那个放肆的红脸丫头——天生的贼模样。说是从一开始就看她不老实。女服务员一过来整理房间,她就在密切监视了!让那些傻瓜警察搜她的身,在她身上如果找不到夫人的珍珠才叫奇怪呢!

尽管这番慷慨陈词是用法语飞快而恶毒地说出来的,但塞莱斯汀夹杂了许多手势,这位女服务员至少明白了一部分意思。她气得脸都涨红了。

“如果那个外国女人在说我偷了珍珠,那真是无稽之谈!”她激烈地回应道,“我甚至都没见过那东西。”

“搜她身!”女仆喊道,“你们会发现结果像我说的那样。”

“你在撒谎——你听到没?”女服务员针锋相对,步步进逼,“是你自己偷的,还想栽赃给我。看吧,夫人过来之前我才进到房间大约三分钟,而你自始至终坐在这里,像往常一样,像只猫在盯着老鼠似的。”

警官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塞莱斯汀。“是真的吗?你没离开房间半步?”

“事实上我没将她独自一人留下过,”塞莱斯汀不情愿地说,“但我穿过那扇门去了两次我自己的房间。一次是去取棉线,还有一次去取剪刀。她肯定是那会儿干的。”

“你出去都没到一分钟,”女服务员生气地反驳道,“只是走出去又进来。警察愿意搜我的话我很高兴。我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警官走过去开门。当他看到来人是谁时眼前一亮。

“啊!”他说,“太走运了。我派人叫了一个女搜查员,她刚到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到隔壁房间吧。”

他看了看女服务员。她昂着头跨步迈过门槛,搜查员紧随其后。

那个法国姑娘哭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波洛朝房间四周看了看。我为了解释清楚,把主要布局画成了一张草图。

“那扇门通向哪里?”他朝窗户那边的门点点头问道。

“我想是通到另一个房间里。”警官说,“不管怎样,从这面锁上了。”

波洛跨到前面去,试了试,接着拉拉门闩,又试了试。

“另一面也是锁着的,”他说,“嗯,看起来可以排除这一点了。”

他朝窗户走了过去,仔细检查每一扇窗。

“还是什么都没有。外面连个阳台都没有。”

“就算有,”警官不耐烦地说,“我也看不出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假如女仆没离开房间的话。”

“显然,”波洛并没有感到窘迫,“这位小姐很确定她没离开过房间——”

女服务员和负责搜查的警员回来了,打断了波洛的话。

“什么都没有。”警员简明扼要地说。

“本来就不会有,”女服务员理直气壮地说,“那个法国贱女人污蔑一个诚实的姑娘,她应当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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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姑娘;没事了,”警官说着打开门,“没人怀疑你。你接着干你的活儿去吧。”

女服务员不情愿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