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五年,十月。黄昏,文亭街口围了一圈子人。
说起来,四声坊里,这手艺怕是只留下你们一家了吧。
是,到我又是单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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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可好?
托您老的福,还好,昨天还签了一单。只是现今自己人少了,订货的净是外国人。
哦。
照老例儿,今年庚寅,写个大草的 “虎”吧。
行。
今年不收钱。您忘了,是您老的属相,不收,爷爷交代的。
呵,可不!
您走好。
好,好。
文笙走出门,见仁桢低了头,已经打起了瞌睡。文笙怕惊了她,将毛毯掖了掖。打开轮椅上的小马扎,也袖了手坐下,不会儿,也睡着了。
过了半晌,仁桢倒是醒了。
文笙迷糊了一阵儿,睁开眼,见老伴望着自己,问,醒了?
嗯。
文笙就将风筝放在她手里,让她摸了摸。见她唇动了动,是笑的意思,就说,太太,今年是个什么色儿?
仁桢说,黄的。
他们到了夏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仁桢问,人多么?
文笙说,多着呢。
仁桢便笑,又该你威风了。
文笙也不说话,也笑,一边轴线。
仁桢问,上去了?行的是东南风。
文笙说,东南平起不易落呢。
又过了半晌,仁桢问,可该行了?
文笙便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截断了线,风筝飘摇了一下,没了主心骨似的,忽又提了神,往高处稳稳地走了。
文笙轻轻地说,娘,风遂人愿,万事皆好。
说罢又袖了手。那风筝像是得了令,超过其他的,在云端里穿梭,渐渐消失不见。
文笙便说,太太,回吧。
*
文笙说,好,再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