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2

发布时间: 2019-12-01 12:4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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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室,”德雷克夫人说,身体稍微有些颤抖,“水桶放在这儿,当然,下面铺着塑料布。”

奥利弗夫人没有陪他们一起进去,她在外面大厅等着。

“我不能进去,”她对波洛说,“那会让我回想起太多。”

“这儿没什么看的了。”德雷克夫人说,“我是说,我只是给您看看事发现场,如您所要求的那样。”

“我猜,”波洛说,“这里有水,很多水。”

“桶里有水,当然。”德雷克夫人说。

她看着波洛,好像觉得他心不在焉似的。

“塑料布上也有水。我是说,孩子的头被摁进水桶里,会有很多水溢出来。”

“哦,对,在玩咬苹果的时候还往桶里加了一两次水呢。”

“所以干那件事儿的人呢?那个人肯定都湿透了,我们可以猜测。”

“对,是的,我也那么觉得。”

“没,没有,督察也问过我。您知道,到那天晚上的时候,基本每个人都有些衣衫不整,衣服湿了或者沾上了面粉。这方面好像没有明显的线索。我是指,警察这么认为。”

“乔伊斯的情况呢?”

德雷克夫人好像有些吃惊。就好像在她的心目中乔伊斯已经退到了很远的一个角落,以至于当有人再次提起乔伊斯的时候她很吃惊。

“被害人一直很重要,”波洛说,“被害人,您知道,往往是犯罪的起因。”

“好吧,我猜,是的,我明白您说的。”德雷克夫人说,而她看起来很明显不明白,“咱们回客厅好吗?”

“然后您告诉我一些乔伊斯的情况。”波洛说。

他们再次坐在了客厅。

德雷克夫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真不明白您想让我说什么,波洛先生。”她说,“那些情况肯定很容易从警察或者乔伊斯的妈妈那里得到。可怜的女人,她肯定特别痛苦,毫无疑问,但是——”

“但是我想知道的,”波洛说,“不是母亲对她死去女儿的评价,而是一位了解人性的人清晰、没有偏见的看法。我应该说,夫人,您在慈善和社会活动中一直很积极。我肯定,您对一个人性格脾气的评价是最适宜的,没有人能与您相比了。”

“好吧。这有些困难。我是说,那个年龄的孩子——十三岁,我觉得,十二三岁——同一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很像。”

“啊,不,当然不是,”波洛说,“在性格、脾气方面都有很大区别。您喜欢她吗?”

德雷克夫人看起来觉得这个问题很尴尬。

“呃,当然,我……我喜欢她。我是指,嗯,所有的孩子我都喜欢。大部分人都是。”

“啊,我不同意您这种说法,”波洛说,“我觉得有些孩子很不招人喜欢。”

“好吧,我同意,现在的孩子教养不是很好,家长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学校,而在学校他们过得很随意。他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朋友,并且——呃,哦,真的,波洛先生。”

“她是不是一个好孩子?”波洛坚持问道。

德雷克夫人满是责备地看着他。

“您必须意识到,波洛先生,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死了。”

“不管她是活着还是死了,这个问题都很关键。如果她是一个好孩子,那么就没有人想要杀死她,而如果她是个坏孩子,那么很有可能有人想要杀死她,并且付诸行动了——”

“好吧,我想——这当然不是好坏的问题,是吗?”

“也可能。我还得知她声明说她看到过一起谋杀案。”

“哦,那个呀。”德雷克夫人轻蔑地说。

“您没把那句话当真?”

“嗯,我当然没有。她说的都是傻话。”

“她怎么说起这个的?”

“好吧,我觉得她们真的因为奥利弗夫人在场而特别兴奋。你是一个名人,你得记住,亲爱的。”德雷克夫人向奥利弗夫人说道。

“亲爱的”这个词在她的言辞中不包含一点儿热情。

“我觉得这个话题在别的场合都提不起来。孩子们见到一位有名的女作家都特别兴奋——”

“所以乔伊斯就说出了她曾经见过一场谋杀。”波洛思索着说。

“是的,她说了一些类似的话。我没怎么听。”

“但是您确实记得她那么说过?”

“哦,对,她说了。但是我不相信。”德雷克夫人说,“她姐姐马上就让她闭嘴,这才对。”

“然后她对此很恼怒,是吗?”

“是的,她继续说那是真的。”

“实际上,她是在吹牛。”

“您要这么说的话,是的。”

“但也可能是真的,我猜。”波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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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我从没相信过。”德雷克夫人说,“只有乔伊斯会做这种蠢事儿。”

“她很蠢吗?”

“好吧,她是那种,我觉得,爱炫耀的人。”德雷克夫人说,“您知道,她总是希望比别的女孩儿见的或做的更多。”

“不是非常讨喜的性格。”波洛说。

“的确不讨喜,”德雷克夫人说,“就是那种你一直想让她闭嘴的类型。”

“在场的别的孩子听了她的话说什么了?他们信不信?”

“他们嘲笑她了,”德雷克夫人说,“所以,当然,让她更生气了。”

“好的,”波洛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我很高兴在这一点上能知道您明确的态度。”他有礼貌地鞠了一躬。“再见,夫人,非常感谢您让我查看事故现场。我希望不会让您想起太多不愉快的回忆。”

“当然,”德雷克夫人说,“回忆起这些事情太痛苦了。我是那么希望这个小小的晚会能顺利完满。的确,晚会进行得很顺利,每个人看起来都玩得很开心,直到那件恐怖的事情发生。然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试着忘记这件事。当然,很不幸,乔伊斯说了那些关于见过谋杀的话。”

“伍德利社区曾经发生过谋杀吗?”

“我记得没有。”德雷克夫人坚定地说。

“在我们这个犯罪率上升的时代,”波洛说,“这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是吧?”

“嗯,我想起来有一个卡车司机杀了他的一个同事——大概是这样吧——还有一个小女孩儿被发现埋在离这儿十五英里外的砾石坑里,但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都是些很卑鄙、没什么意思的案件。都是醉鬼干的,我觉得。”

“而事实上,这种案件都不可能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看见。”

“很不可能,我想。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证,波洛先生,那个女孩儿所说的那些都是为了哗众取宠,吸引她的朋友和一位名人的注意。”她冷冷地看向奥利弗夫人。

“归根结底,”奥利弗夫人说,“我猜都怪我,我不该出现在晚会上。”

“哦,当然不是,亲爱的,我绝不是那个意思。”

波洛一边叹气,一边和奥利弗夫人一起离开了。

“一个非常不适合谋杀的地方,”他边说边沿着小路走向大门,“没有气氛,没有萦绕心头的悲伤,也没有值得谋杀的对象。尽管我有时候禁不住想,有人会想要杀死德雷克夫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有时候太容易激怒人了。总是洋洋自得、目中无人。”

“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她是寡妇。她的丈夫一两年前去世了。他得了脊髓灰质炎,跛了很多年。我记得他以前是个银行家,喜欢体育比赛和运动。他讨厌成为残疾人,并且不得不放弃那些体育活动。”

“是的,确实。”他返回关于乔伊斯的话题,“你就告诉我,在场听到的人里有没有把乔伊斯的那番话当真的?”

“我不知道,我认为没有。”

“那其他孩子呢?”

“嗯,我正在想他们。没有,我觉得他们都不相信乔伊斯说的。他们认为是她瞎编的。”

“你也是那么认为的,是吗?”

“对,我真那么想。”奥利弗夫人说,“当然,”她补充道,“德雷克夫人更愿意相信谋杀没有发生过,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是吗?”

“我能理解,这对她来说很难受。”

“在某种程度上吧。”奥利弗夫人说,“但是我现在觉得,你知道吗,她实际上很乐意谈这些。我觉得她不会想把那些话都闷在心里。”

“你喜欢她吗?”波洛问,“你觉得她是个友好的人吗?”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让人尴尬。”奥利弗夫人说,“看起来你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罗伊娜·德雷克是那种喜欢发号施令的类型——喜欢支配人和事物。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掌管着这个社区。但是管理得很有成效。这要看你是否喜欢强势的女人了。我不是很——”

“我们现在要去见的乔伊斯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呢?”

“她挺善良的。有些笨。我为她难过,女儿被杀是件非常可怕的事,不是吗?这里的人们都认为是强奸案,这让情况更糟糕。”

“但是现场没有性侵犯的迹象吧,我理解得没错吧?”

“没错,但是人们愿意去想象有这类事情发生。那样更刺激。你知道人们就是这样。”

“人们觉得自己知道——但是有时——呃,我们根本一点儿也不了解。”

“让我的朋友朱迪思·巴特勒带你去见雷诺兹夫人好吗?她们俩很熟,而我们根本就算不认识。”

“我们还是按计划进行吧。”

“计算机程序继续运行。”奥利弗夫人小声地反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