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随后,各报均登出一条简短的消息:
>
各种猜测和谣言四起——据可靠消息说费里埃夫人不在苏格兰,也根本没去苏格兰。
传言,丑闻,费里埃夫人的真实面貌,四处传开了……
人们又在议论纷纷。
“我跟你说,安迪看到她了,就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她喝醉了,要么就是吸了毒,跟一个恶心的阿根廷舞男——雷蒙在一块儿。就是这样!”
更多的议论。
费里埃夫人跟一个阿根廷舞男跑了;有人在巴黎看见了她,她还吸了毒;她已经吸毒很多年了,她还酗酒无度。
“一个无耻放荡的女人,她就是那么一个女人,不知羞耻的荡妇!”
接着传出了一些影像。
费里埃夫人被人拍到在巴黎——仰面躺倒在一家夜总会里,亲热地搂着一个棕色皮肤、一脸坏相的黑发小伙子的肩膀。
还有一些快照——在海滩上的半裸照片,脑袋枕在一个懒洋洋的小白脸的肩上。下面写着:
>
两天后,一项控告《透视新闻》周刊诽谤的诉讼开始了。
10
这桩案子的原告方委托英国王室的法律顾问莫蒂默·英格伍德爵士提起控诉。莫蒂默爵士态度威严,义愤填膺,指出费里埃夫人是一桩无耻阴谋的受害者,这项阴谋堪比大众熟悉的大仲马笔下的《王后的项链》里那起著名的案件,书中的阴谋是要贬低民众心目中玛丽·安特瓦奈特王后[3]的形象,眼下这桩阴谋也旨在贬损一位高贵而品德高尚的夫人的声誉,她在这个国家的地位是恺撒的妻子。莫蒂默爵士以极其轻蔑的口吻谈到法西斯分子和共产主义分子们如何运用众所周知的阴险手段暗中破坏民主,接着他传唤证人出庭做证。
>
第一位证人是诺桑伯里亚郡主教。
韩德森博士,诺桑伯里亚郡主教,英国教会里的一位知名人士,极尽圣职且人品正直。他性格开朗,为人宽厚,是个了不起的传道士。所有了解他的人都深深地尊敬和爱戴他。
imwpweb.com😔更专业的主题插件生产商家
他走上证人席,发誓在所提到的那段日子里,爱德华·费里埃夫人跟他和他的妻子一直待在他的宅邸。费里埃夫人因为忙于慈善事业而操劳过度,医生建议她彻底休养一段时期。她的到访一直保密,以避免引起媒体不必要的猜疑。
一位声名显赫的医生在主教之后宣誓证明他曾经叮嘱费里埃夫人要彻底休养,避开一切烦扰。
一位当地医生也出庭证明他曾在主教宅邸参与照料过费里埃夫人。
下一位证人叫塞尔玛·安德森。
她走上证人席时在整个法庭引起了一阵轰动。大家立刻意识到这个女人与爱德华·费里埃夫人长得是何等的相像。
“你的名字是塞尔玛·安德森吗?”
“是的。”
“你是一名丹麦公民吗?”
“是的,我家在哥本哈根。”
“你原先在那里的一家咖啡馆工作吗?”
“是的,先生。”
“请你自己向法庭陈述一下三月十八日发生的事。”
“有一位先生来到柜台前,是一位英国先生,他告诉我说他为一家英国报社《透视新闻》工作!”
“你肯定他提到的报纸的名字是《透视新闻》吗?”
“是的,我敢肯定。因为,您知道,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一份医学报纸呢,但是看来不是。接着他告诉我说,有一位英国女电影演员要找一名替身,而我正合适。我不怎么看电影,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个明星,可他告诉我说,嗯,那位明星非常有名,她近来身体不大好,希望找个人代替她在公众场合露露脸,为此她愿意付很多钱。”
“那位先生答应给你多少钱?”
“五百英镑,付我现金。开始我不相信,我觉得这可能是个骗局,可他当场就付给了我一半的钱,所以我就辞去了原来的工作。”
故事继续发展,她被带到巴黎,买了许多漂亮衣服,还配了一个“护卫”。 “一位非常体贴的阿根廷绅士。很有教养,很有礼貌。”
很明显,这个女人过得相当开心。她还飞到伦敦,由她那位棕色皮肤的骑士带到一些夜总会去玩。她在巴黎跟他一起拍了些照片。她承认,她去过的有些地方不太好……实际上,不是正经地方!而且拍的一些照片,嗯,也不太正经。不过,他们告诉她说,这些玩意儿是“广告宣传”所需要的——而且雷蒙先生一直非常有教养。
在回答讯问时,她声称没有人向她提起过费里埃夫人这个名字,她也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冒充那位夫人。她没想伤害任何人。她能证实出示给她看的那些照片是她在巴黎和里维埃拉时拍的。
塞尔玛·安德森的诚实是显而易见的。很明显她是个讨人喜欢但是有点笨的女人。现在,当她了解了真相以后,大家都能清楚地看出她因整件事而十分不安,饱受困扰。
被告的辩护毫无说服力,只是疯狂地否认跟安德森这个女人打过交道。那些照片是被送到伦敦办事处的,而且说是真的。莫蒂默爵士的总结陈词激起了大家的热情。他把这整件事描述为一起卑鄙的政治阴谋,目的在于诋毁首相及其夫人的名誉。不幸的费里埃夫人理应获得大家的同情。
意料中的判决结果在空前热闹的场景中进行宣读。被告方要为他们造成的伤害负担巨额赔偿。当费里埃夫人和她的丈夫及父亲离开法庭时,受到了来自大批群众的赞扬。
11
爱德华·费里埃热情地握着波洛的手。
他说道:“谢谢您,波洛先生,千恩万谢。哼,《透视新闻》彻底完蛋了。肮脏的下流小报,他们被彻底打垮了。策划这种卑鄙下流的阴谋,他们完全是罪有应得。居然陷害世界上最仁慈的人黛格玛。多亏您设法揭穿了这整件恶毒的阴谋……您怎么想到他们会利用一个替身呢?”
“这不是一个新花样了,”波洛提醒他,说道,“在简·德拉慕特一案里,就有人成功冒充过玛丽·安特瓦奈特。”
“我知道了,我得重读一遍《王后的项链》。可您是怎么找到他们雇用的那个女人的呢?”
“我去丹麦找她,果然找到了。”
“可为什么要在丹麦找呢?”
“因为费里埃夫人的祖母是丹麦人,她本人也明显具有丹麦人的特征。另外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她们俩真是长得太像了。这真是个恶毒的主意!我真纳闷,那个卑鄙小人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波洛微微一笑,说道:“他没有。”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是我想出来的。”
爱德华·费里埃目瞪口呆,问道:“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波洛说道:“我们得回到比《王后的项链》还要古老的一个故事——清理奥革阿斯的牛棚。赫拉克勒斯借用的是一条河,也就是自然界的巨大力量。我们要把它现代化!如今什么是自然界的巨大力量呢?性,对不对?从性的角度,最容易创造出畅销的故事和吸引人的新闻。为人们提供与性有关的丑闻,远比单纯的政治骗局更吸引人。
“那么,这就是我的任务!就像赫拉克勒斯建起一道水坝来让河流改道一样,我得先把自己的双手伸进污泥浊水里去。我的一位新闻界的朋友帮助了我。他在丹麦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合适假扮的人。他接近她,装作随意地向她提起《透视新闻》,满心希望她记住这个名字。她倒真的记住了。
“于是,发生了什么事呢?污泥浊水——大量的污泥浊水!恺撒的妻子被泼了一身。人们对这事比对任何一桩政治丑闻都要感兴趣。结果怎样?哈,反作用出现了!美德得到了维护!那位纯洁的妇女获得了清白!浪漫和情感的巨浪清扫了奥革阿斯的牛棚。
“就算全国的报纸现在都刊登约翰·汉麦特侵吞公款的消息,也没有人会相信了。那会被认为是另一起贬损政府的政治阴谋。”
爱德华·费里埃深吸了一口气。事实上赫尔克里·波洛此生中没有比这一刻更接近遭受身体攻击的危险。
“我的妻子!你竟然胆敢利用她——”
幸运的是,费里埃夫人本人在这一刻走进了房间。
“啊哈,”她说道,“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黛格玛,难道你……一直都知道吗?”
“当然,亲爱的。”黛格玛·费里埃说道。
她微微一笑,是贤妻良母应有的温柔的微笑。
“可你一直没告诉我!”
“爱德华,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就绝对不会让波洛先生那么做了。”
“我是不会同意的!”
黛格玛微笑着说道:“我们也是那么认为的。”
“我们?”
“我和波洛先生啊!”
她冲着赫尔克里·波洛和她的丈夫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在亲爱的主教那里休养得非常好,现在我感到精力充沛。有人请我下个月到利物浦去参加一艘新的战列舰的命名仪式,我认为那会是一件很受欢迎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