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彭斯警监坐在波洛的对面叹气。
“我并不是说你一无所获,波洛先生,”他慢慢地说,“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你有收获。但太少了。少得可怜!”
波洛点点头。
“只有这些是做不了什么的。必须找到更多信息。”
“我和我的手下本应注意到那张报纸才对。”
“不,不,你不要责怪自己。案情太明显了。暴力抢劫。房间翻得乱七八糟,钱不见了。你们怎么会注意一张混在一大堆杂物里的一张被剪过的报纸呢。”
斯彭斯固执地重复:
“我应该留意的。还有那瓶墨水——”
“我也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听说的。”
·
“只是因为它和写信有关。你和我,斯彭斯,我们经常写信,所以觉得习以为常。”
斯彭斯警监叹了口气。然后,他在桌子上摆了四张照片。
“这些都是你叫我找的照片,就是《星期日彗星报》上登的照片的原版。不管怎么样它们比报纸上的要清晰一点。不过在我看来,它们没有太多用处。照片旧了,褪色了,还有女人的头发,都会有很大差别。上面又没有什么明显的身体特征,像耳朵、侧脸轮廓这些。只有钟形帽、附庸风雅的发型,还有玫瑰!一点机会都不给你。”
“你同意我的观点吗,我们可以排除维拉·布莱克?”
“我同意。如果维拉·布莱克在布罗德欣尼的话,人人都会知道的。她最爱讲自己一生的悲惨故事了。”
“其他几位你有什么信息可告诉我的?”
“我已经尽我所能为你搜集了一些资料。伊娃·凯恩在克雷格被判刑后离开了这个国家。我可以告诉你她的换了新名字。叫霍普 (注:原名为Hope,同hope,即“希望”。) ,意即“希望”。很有象征性吧?”
波洛喃喃地说:
“是的以罗曼蒂克的方式。‘美丽的伊夫林·霍普死了。’是贵国一位诗人的诗句。我敢说她一定是想到了这句诗。顺便问一句,她的名字叫伊夫林吧?”
“是的,我想是的。不过人们都叫她伊娃。顺便说一句,波洛先生,既然我们谈到了这个问题,警方对伊娃·凯恩的看法与这篇文章不一样,可以说相差甚远。”
波洛笑了。
“警察的看法不是证据。不过通常是很好的指南。警方是怎么看待伊娃·凯恩的?”
“她绝不是公众认为的无辜受害者。我当时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伙子,我记得我的上司和负责此案的特雷尔探长讨论时说的话。特雷尔认为(告诉你,没有证据)把克雷格太太巧妙地除掉是伊娃·凯恩的主意——她不仅想到了方法,而且就是她干的。有一天克雷格回到家里,发现他的小情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动手了。我敢说她想把这一切伪装成自然死亡,但克雷格想出更好的办法。他把尸体藏在地窖里,并编造克雷格太太客死他乡的计划。后来,当事情败露,他一口咬定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伊娃·凯恩对此一无所知。就这样,”斯彭斯警监耸了耸肩膀,“没人能提出别的证据。毒药就在房子里。无论是他们中哪个人都能拿到。漂亮的伊娃·凯恩一脸无辜,瑟瑟发抖。她做得很好,真是个聪明的小演员。特雷尔探长心存怀疑,但是没有证据。我告诉你的只能作为参考,波洛先生,算不上证据。”
“但它至少证明这些‘不幸的女人’可能不只是不幸的女人,她更可能是一个凶手。而且,如果动机够强,她可能会再次杀人……现在我们谈下一个,雅尼丝·科特兰,关于她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我查过档案。真令人厌恶。如果我们绞死了伊迪丝·汤普森,我们也应该绞死雅尼丝·科特兰。她和她的丈夫都不是什么好人,谁也不比谁强,她挑唆那个小伙子,让他义愤填膺,拔刀相向。但是自始至终,我告诉你,她背后一直有个有钱的男人,她除掉丈夫的目的是为了嫁给他。”
“那她嫁给他了吗?”
斯彭斯摇摇头。
“不知道。”
“她到国外去了,然后呢?”
斯彭斯摇摇头。
“她是自由身,没有受到任何指控。她是否结婚,有什么遭遇,我们都不知道。”
im😨wpweb.com更专业的主题插件生产商家
“也许哪天有人会在鸡尾酒会上遇见她。”波洛说,他想起伦德尔医生的话。
“的确。”
波洛把视线转向最后一张照片。
“那个孩子呢?莉莉·甘波尔?”
“她太小了,不能以谋杀论处。她被送到感化院。在那里表现良好。她学会了速记和打字,在缓刑后找到了一份工作。干得不错。最后听说是在爱尔兰。我觉得我们可以排除她,你知道的,波洛先生,跟维拉·布莱克的情况一样。毕竟,她改邪归正了,人们不会太计较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冲动之下做的事情。把她排除怎么样?”
波洛说:“如果不是那把剁肉刀,我可能会这么做。无可否认的是,莉莉·甘波尔用一把剁肉刀杀了她的姑姑,而杀害麦金蒂太太的凶手使用的,据说也是一把类似剁肉刀的凶器。”
“也许你是对的。现在,波洛先生,让我们听听你的调查结果吧。我很高兴没有人意图干掉你。”
“没,没有。”波洛迟疑了一下说。
“不瞒你说,自从那天在伦敦分别后,我为你担心过一两次。现在说说布罗德欣尼的居民有什么可能性?”
波洛打开了他的小笔记本。
“伊娃·凯恩,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快六十岁了。她的女儿,根据《星期日彗星报》所描绘的感人画面,现在也已是而立之年。莉莉·甘波尔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雅尼丝·科特兰现在五十岁左右。”
斯彭斯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我们来看看布罗德欣尼的居民,尤其是那些麦金蒂太太为之工作的人。”
“我想这个假设很合理。”
“是的,麦金蒂太太四处打杂,这使得事情有些复杂。但我们可以假设她在经常干活的某处房子里看到了什么,大概是一张照片。”
“我同意。”
“就年纪来看,给了我们几种可能性。首先是韦瑟比,麦金蒂太太死的那天就是在韦瑟比家干活。韦瑟比太太的年龄和伊娃·凯恩差不多,她也有个和伊娃·凯恩的女儿差不多年龄的女儿——据说是她和前夫生的。”
“照片呢?”
“我亲爱的朋友,从照片上是辨认不出来的。时间过去太久了,就像你说的,逝者如斯夫。我们只能说:韦瑟比太太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她至今风韵犹存。她看上去太柔弱,杀不了人,但我知道,那时候人们也是这样看待伊娃·凯恩的。杀死麦金蒂太太到底需要多少力气,不知道凶手到底使用的是什么凶器,是很难判断的。因为凶器的手柄形状、挥动的便利与否、刀刃的锋利程度等等,都会有影响。”
“是的,是的。为什么我们始终找不到凶器——继续说。”
“我对韦瑟比家的另一个发现是,韦瑟比先生常常讨人嫌。女儿对母亲忠心耿耿。她讨厌她的继父。我对此不多加评论。我只是提出来供参考。女儿可能会为了防止母亲的过去传到继父的耳朵里而杀人。母亲可能会为了同样的理由杀人。父亲可能会为了‘家丑不外扬’而杀人。为了顾全颜面而杀人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而韦瑟比一家就是‘体面人’。”
斯彭斯点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星期日彗星报》的文章有什么真材实料的话,韦瑟比一家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他说。
“确实如此。布罗德欣尼唯一与伊娃·凯恩年龄符合的只有厄普沃德太太。如果说厄普沃德太太是伊娃·凯恩,而她又杀了麦金蒂太太的话,有两项事实说不通。首先,她患有严重的关节炎,只能靠轮椅代步——”
“在小说里,轮椅很可能是假装的,”斯彭斯说,“但在现实生活中很难作假。”
“其次,”波洛继续说道,“厄普沃德太太好像是个专制而强势的人,更会以势压人而不是哄人,这与年轻时的伊娃性格不符。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人们的性格也确实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变化。”
“那倒是,”斯彭斯承认。“厄普沃德太太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性不大。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可能性。会不会是雅尼丝·科特兰?”
“我认为可以排除。布罗德欣尼没有年龄吻合的人。”
“除非这些年轻的姑娘里面有某个人是雅尼丝·科特兰拉皮整容过的。别把我的话当真,我只是开个玩笑。”
“有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迪尔德丽·亨德森。伦德尔医生的妻子,还有盖伊·卡朋特的太太。也就是说,从年龄上看,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可能是莉莉·甘波尔或伊娃·凯恩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