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什么人或许会指使她这么做。”波洛向他指出了这一点。
“是的,是的,确实可能。但是这也太明显了吧。”
波洛叹息了一声。鉴于罗德里克爵士如此偏袒她,他怀疑自己的坚持有没有用。“还有谁能接触到这些文件呢?”
“安德鲁和玛丽,当然了,但是我甚至怀疑安德鲁会不会对此感兴趣。不管怎么说,他一直是个很正派的孩子,一贯如此。虽然我也没有那么了解他。只是在过节的时候,他和他哥哥会来看我一两次而已。当然了,他抛弃了自己的妻子,跟另一个魅惑的女人私奔到南非,但是这样的事,在任何男人身上都有可能发生,特别是那种娶了个像格蕾丝那样的妻子的男人。当然了,我也没有见过她很多次。她是那种眼高于顶的女人。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敢想象安德鲁那样的人会做间谍的。至于玛丽嘛,她看上去似乎也完全正常,除了她的玫瑰花圃,她什么都不在意。还有个老迈的园丁,但是他已经八十岁了,一辈子都待在乡下。还有两个女人,总是在房子里推着噪声巨大的吸尘器。所以您看他们肯定也是外行。当然了,玛丽戴着一顶假发。”罗德里克爵士有些跑题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这可能会让人觉得她或许是个间谍,因为她戴着假发,但是这也事出有因。她十八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这使她掉光了头发。这对于一个年轻女人来说真是太不幸了。最初我也不知道她戴了假发,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的头发挂到了玫瑰枝子上,玫瑰枝子把她的头发都弄歪了。是的,真是不幸。”
“怪不得我总觉得她的发型有一些奇怪呢。”波洛说。
“总之,最优秀的情报人员是永远不会戴假发的。”罗德里克爵士告诉他,“那些可怜的家伙得做整形,需要改头换面。但是一定是有人乱动过我的私人文件了。”
“您会不会是把它们放在了其他别的地方呢?比如在抽屉里或是另一个档案夹中。您最后一次看到它们是在什么时候?”
“我一年前翻阅过它们。我那时想拷贝一些的,我特别留意的那几封信现在不见了。一定是有人拿走了它们。”
“您对您的外甥安德鲁不抱怀疑,认为他的妻子或是家里其他的用人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那么他们家的女儿呢?”
“诺玛?嗯,诺玛是有些不太正常。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患有偷窃癖,拿了别人的东西却不自知。但是要说是她拿了我的文件,也说不通。”
“那么您是怎么想的呢?”
“嗯,您来过我家。您看到了我的房子的构造。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我们不锁门,我们从不锁门。”
“您自己的房间上锁吗?比如当您前往伦敦的时候?”
“我从不认为有必要那么做。我现在当然锁门了,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太迟了。反正,我只有一把普通的钥匙,适合于开任何门。一定是有外人进来过。现在为什么盗窃犯会如此猖獗呢?大白天,就跑进你的家,上楼去他们想去的任意房间,洗劫了珠宝箱,就开溜了。没人看到他们,或是看到了也不在意他们是谁。他们看上去大概是摩登派或是颓废派或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家伙,留着长发,还有脏兮兮的指甲。在家里,我不止看到过一个这样的人。我也不想问,你到底是谁?您永远猜不出他们的性别,真是尴尬。这里全是这样的人。我猜可能是诺玛的朋友。这些人在往日是不能登堂入室的。如果您把他们赶出去,说不定您接着就会发现他们是恩德斯勒子爵或是夏洛特·马奇班克斯家的小姐。简直不知道如今是什么世道。”他顿了顿,“如果有人能查出来的话,那一定是您了,波洛。”他咽下了最后一口威士忌之后,站了起来。
“嗯,就是这样。全靠您了。您会接受的吧,是吗?”
“我会全力以赴的。”波洛说。
前门的门铃响了。
“是那个小姑娘。”罗德里克爵士说,“真是准时准点。好极了,不是吗?没有她跟我一起来伦敦真是不幸,您明白的。我眼瞎得就像只蝙蝠一样。我连马路也过不去。”
“您为什么不戴眼镜呢?”
“我有几副眼镜,不知放在哪儿了。他们不是从我的鼻梁上滑落下来,就是被我弄丢了。而且,我真的不喜欢眼镜。我不用眼镜。我六十五岁的时候还不用戴眼镜看书呢,这很不错吧。”
“没什么东西,”赫尔克里·波洛说,“能一直使用。”
乔治带着索尼娅进来。她看上去特别漂亮。她的那种略带羞涩的举止看上去很可爱,波洛想。他带着高卢人的热诚之态迎了上去。
“很高兴见到您[2],小姐。”他弯下腰亲吻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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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迟到吧,罗德里克爵士。”她说,她的目光略过波洛。“我没让您久候吧。希望没有。”
“小姑娘,一点都没有。”罗德里克爵士说,“全部都井然有序,妥妥当当。”他补充道。
索尼娅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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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喝得还不错吧,但愿如此。”罗德里克爵士继续说,“我告诉你去享用一杯茶,给自己买一些圆面包或是手指小饼,或是现今那些年轻女士喜欢吃的点心,嗯?你是否听从我的建议了?我希望如此。”
“不,没有。我抽时间去买了一双鞋子。看啊,它们很漂亮,不是吗?”她伸出一只脚来。
真的是非常漂亮。罗德里克爵士高兴地看着它。
“好的,我们必须要离开了,去赶火车。”他说,“我可能有些老派,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坐火车。开车准时,抵达准时,或是它们本就应当这样。但是那些汽车,在繁忙时,人们就大排长队,拖拖拉拉,至少要耗费一个半小时。这就是汽车!”
“要我叫乔治帮您叫辆出租车吗?”赫尔克里·波洛问,“我向您保证,这一点都不麻烦。”
“我已经叫了一辆出租车在外面等着了。”索尼娅说。
“您看,”罗德里克爵士说,“您看,她什么事都考虑得很周全。”他拍一拍她的肩膀。她看向老爵士的眼神是赫尔克里·波洛最为欣赏的了。
波洛陪同他们走向大厅的门口,礼貌地道别。戈比先生从厨房里走出来,站在廊下,露出一副好像刚刚上门修好了瓦斯炉的工人的那种神情。
当他们走下台阶不见人影之后,乔治就迅速关上了大厅的门,和波洛的眼神正面相遇。
“乔治,我能问问您吗?您是如何看待那位年轻小姐的?”波洛说。在某些事情上,他一贯认为乔治是正确的。
“嗯,先生。”乔治说,“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可能会这么回答,先生,我要说他陷得很深,完全被她迷住了。”
“我想您是对的。”赫尔克里·波洛说。
“对于他这样年纪的绅士,这种事情也算是很正常。我还记得蒙特伯伦爵士。他的人生经验丰富得很,您也说过他非常机智敏捷。但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有一次一位年轻的女人来给他做按摩,他送给她一套晚装、一只美丽的手镯,简直是一见倾心。还有绿松石和钻石,不是那么贵重但依然花费不菲。还有一件毛皮围巾——不是貂皮的,是俄国白鼬皮,还搭配了一只优雅的晚宴包。这之后,她的哥哥出了麻烦,负债或是什么其他的事,虽然有时我很怀疑她是否有个哥哥。蒙特伯伦爵士给她钱去还债,她对此表现得很是悲伤!但是可别被骗了,这都是些走理想纯情路线的设定,绅士们到了这样的年纪总是会失去理智。上钩的是那些心甘情愿之人,而不是那些厚脸皮的公子哥。”
“乔治,我对您所说的毫不怀疑。”波洛说,“但是您还是完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是问您是怎么看待那位年轻小姐的?”
“啊,那位年轻小姐啊……嗯,先生,我不敢说得那么肯定,但是她是那种很明确的类型。您在她身上找不出什么毛病。我要说,这种女孩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
波洛走进会客厅,戈比先生顺着波洛的手势紧跟其后。戈比先生一如常态般坐在一张高脚椅上。膝盖并拢,脚尖向内缩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本折角的笔记本,小心地打开它,对着那杯放在桌上的苏打水作起报告。
“跟您报告您要我调查的家庭背景的情况。
“雷斯塔里克家族,是个极受尊敬、声望斐然的家族,没有丑闻和流言。父亲詹姆斯·帕特里克·雷斯塔里克是个善于做生意的精明人。这个家族世代经商,已经传了三代。是由祖父最先创立的,父亲将生意扩张,西蒙·雷斯塔里克又接手过来继续经营。西蒙·雷斯塔里克两年前得了冠心病,健康情况每况愈下。一年前死于冠状动脉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