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2

发布时间: 2019-12-04 02: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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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普朗克方程式让我重堕迷雾。

虽然我知道,云门给予我的这个简单的方程式中,组合了三个物理基本常数——重力,普朗克常数,光速。表达式和的结果表示了两个单位,它们有时会被称作量子尺度和量子时间——那是时间和空间的最小领域,可看作毫无意义的。所谓的普朗克尺度大约是10-35米,普朗克时间大约是10-43秒。

非常小。非常短。

但那就是云门所说的人类上帝进化……将会在某天进化的地方。

然后它来到了我脑海里,带着我诗篇里最精华的部分中那些影像和精确描写的力量。

云门是在说时空本身的量子层次!量子波的泡沫将宇宙结合在一起,形成了远距传输器的虫洞,超光发射仪的桥梁!这部“热线”不可思议地在两个朝相反方向逃逸的光子中送出了信息!

如果技术内核的人工智能就像是霸主房子墙中的老鼠,那我们未来的人类上帝将会出生在木头的原子中,空气的分子中,爱、恨、恐惧、睡眠石沼的能量之中……甚至是在建筑师眼睛的光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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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布劳恩和……我的副本……你们的终极智能“栖息在现实的间隙中,是从它的创造者,也就是我们这儿继承而来的住所,就像人类继承对树木的喜爱如出一辙”。你是说,你们的机械之神将要栖息的住所,就是你们内核人工智能现在居住的同样的远距传输网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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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段话。它是我写就的[2]。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约翰·济慈在九个世纪前写就的,那是他第一次尝试描绘泰坦神陨落,被奥林帕斯神取而代之的故事。我清楚地记起了一九一八年之秋:我那一刻不停的咽喉剧痛,就是在苏格兰徒步旅行期间惹上的,还有《布拉克伍德杂志》《评论季刊》《英国评论家》对我的《安迪密恩》展开的恶毒攻击,让我痛苦不已,还有我弟弟托姆重病对我造成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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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遗忘了四周的内核混乱,抬起头,试图在云门那巨大的体积上发现某种类似于脸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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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很容易解读云门的公案了。我记起在自己这个人格复生前的一段时间,当时我在这膝状模拟体前学习。在这个人们称之为禅宗的内核高度思维中,极乐世界的四项价值观是:(1)永恒;(2)喜悦;(3)个人的存在;(4)纯粹。人类哲学往往会摇身一变,变成另一些价值观,加以分类,成了悟力、宗教、道德、美感。云门和稳定派仅仅认可一项价值观——存在。宗教的价值也许是相对而言的,悟力的价值非常短暂,道德价值模棱两可,美感价值取决于观察者本身,而任何事物的存在价值是无限的——例如“阳光下的山峰”——而无限,同不灭的万物与真理一样永恒。

云门不想死。

稳定派公然反抗他们自己的神祇和人工智能同伴,把这一切告诉了我,创造了我,选择布劳恩、索尔、卡萨德以及其他人进行朝圣,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向悦石和其他几个议员透露信息,警告人类,而现在,他们开始在内核中开战了。

云门不想死。

——云门,如果内核被毁灭了,你会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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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我的话,或者差不多是我的,摘自我第二次尝试描绘神族死亡的史诗故事,源自处在世界大战时期的带着痛苦的诗人角色。

如果内核的远距传输器之家被毁,云门并不会死,但终极智能的饥渴肯定会毁灭他。如果环网中的内核被毁,他还能逃到哪儿去呢?我脑中出现了超元网的景象——那些无边无垠、虚幻朦胧的景象,在那儿,有黑影在假水平线外移动。

我知道,即便我问,云门也不会回答我的。

因此,我会问其他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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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门开始吟诵,那些诗文摘自我失望的摒弃之作。我之所以放弃它,不是因为它没有诗文的影响力,而是因为我无法完全相信其中蕴含的信息。

这段话是俄刻阿诺斯——即将被废黜的海洋之神向天数已尽的泰坦神讲述的一席话。这是一首献给进化的赞美歌,而当时查尔斯·达尔文才刚满九岁。我倾听着那一个个词语,记起了九个世纪前,在一个十月的夜晚,我写下了它们。那已经是好几个世界、好几个宇宙之前了,但听上去一如我第一次聆听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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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事物的本真对我来了个当头棒喝,我感觉自己的模拟体颤抖起来。现在,云门的力场之卵外的混沌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似乎空间本身的构造被巨大的手掌劈裂了。内核处于一片动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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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惊异常,满怀疑虑,就这么往下坠去,或者是被抛了出去。我就像一片被风吹散的叶片飞过技术内核,翻滚着穿越万方网,没有目标,没人引领。我坠入了一片越发纵深的黑暗,一边对着阴影口吐秽言,一边进入了超元网。

这儿,奇妙、巨大、畏惧、黑暗,底下燃烧着仅有的一小堆营火之光。

我朝那光游去,舞动双臂,周围是无形的黏质。

淹死的是拜伦,我想,不是我。除非有人把淹死在自己的血泊和肺组织残余中也算作是淹死。

但现在,我知道自己有一个选择。我能选择活下去,成为一个凡人,不是赛伯人,而是人类,不是移情,而是诗人。

我逆着一股强大的水流游动,朝下潜去,进入那光芒之中。

“亨特!亨特!”

悦石的助手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那张长脸极其憔悴,布满恐慌。现在依旧是深夜,但是黎明前的假光已经朦朦胧胧地触摸到了窗玻璃和墙壁。

“我的天。”亨特说。他满脸恐惧地朝我看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铺盖和睡衣浸染了晃眼的鲜红血色。

我的咳嗽叫醒了我;我的咳血带我回到了家。

“亨特!”我喘息道,躺回到枕头上,虚弱得已经抬不起手臂了。

亨特坐在床边,抱着我的肩膀,握着我的手。我知道,他已经明白我是个将死之人了。

“亨特,”我有气无力地低语道,“有事要跟你说。棒极了的事。”

他叫我安静。“稍后再说,赛文,”他说,“好好躺着。我先把你擦擦干净,你可以过会儿再跟我讲。时间多着呢。”

我想要起身,在他双手的托举下做到了,我纤细的手指弯曲着搭在他的肩膀上。“不。”我低语道。我感觉到喉咙口汩汩流淌的东西,也听见了外头喷泉的汩汩声。“没多少时间了。根本就没多少了。”

就在那垂死的刹那之间,我明白了,我不是人类终极智能的特选之人,也不是人工智能和人类人格的结为一体之物,我完全就不是上帝的特选之人。

我仅仅是一个远离故乡的垂死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