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图景的最惊人的特征便是孤独,或至少是它们所置身其中的一种窄小的私密氛围。扬想象达夫尼斯是孤独一人跟赫洛亚在岛上。同样,当路德维克再回到小乐队时,小乐队所面对的是冷漠的听众,在节庆之中,很快形成了一个“被遗弃的小岛”,就像是“悬在冰冷的水深处的一个玻璃舱” [43]。那个四十岁的男人也同样独自生活,呆在他的公寓里,“忙的都是自己,独自玩,看书。”[44]至于特蕾莎和托马斯,他俩“与老朋友和熟人断绝了一切往来”,“他们与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就像用剪刀把一根饰带一刀剪成两截”;在这远离布拉格的村子里,“他们在一起[……],只有他俩。”[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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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这些牧歌都产生于断绝,这是些个人的牧歌。不过,与众人断绝往来,凭此并不能产生牧歌。路德维克离开露茜和矿山后,也一直是孤单一人;可他却生活在地狱中,因为他迫切想要复仇,而这正是一种承认历史,因此而受到历史所囚禁的一种方式。直到小说结束,当路德维克终于明白复仇只是一种虚荣心,自甘无限“沉沦”,甘心无限孤独时,才获得了解脱。这时,才可能出现牧歌;路德维克才能吹奏起单簧管,重享被遗忘的民乐。总而言之,这一亲身经历赋予的并非是一种征服,一种终身都有可能继续的征服,恰恰相反,赋予他的,是处在其最深刻的失败之处,堕落到最低层,被排斥到最底层的一种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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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孤独不仅要远离群体,尤其要彻底地分离,由此而断绝一切交流;通过彻底的分离,群体和牧歌之欲·望被彻底剥夺其资格。就其根本而言,凡孤独者,即私人的牧歌之英雄,都是一个逃逸者。
因为这一牧歌不可能上升到或进入到另一种生活。它在根本上就是另一种生活的反面,其本质就是自愿背离另一种生活。因此,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背离了历史及其悲剧性的表征,背离了自己的命运”[46]。换言之,在这里,牧歌的条件不是超越,而是后退;不是对禁忌的侵犯,而是更为彻底的侵犯:对侵犯之侵犯。正因为如此,托马斯和特蕾莎在村子里时,并非处于边界的“另一端”,在那里,生活变成了命运,一切都有着意义且完满,历史在前进。而他们俩的安宁恰恰相反,是一种逃逸,是隐身于边界的这一端,隐身于“非命运”、非完满、重复且意义不完全的世界。这就是露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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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另一种大写的牧歌在本质上是积极的情况下,那么,这一种牧歌在本质上就是消极的。它恰恰是以非牧歌而定义自身的,也就是说,随着大写的牧歌的升腾,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便是遗忘和毁灭。
随着托马斯和特蕾莎的退隐,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座被遗弃的房屋,只有一条狗在里面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