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视下,女人冷着脸走进房间,对满地装满珠宝的箱子视而不见,径直来到李昊面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冰冷,语气中带着质问,看上去就像是来捉奸的原配。
梅、兰二女被吓坏了,目光掠过守住大门的披甲军士,最后落到来人身上。
来人能带着披甲军士,身份必然不简单,再加上刚刚的问题,这让她们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某位郡主,心中忐忑不已。
李昊在冰冷的声音中回过神,像是被抓到犯错的孩子,摸摸鼻子,尴尬道:“姐,你咋来了。”
“怎么,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李月灵目光扫过房间中众人,最后依旧落在李昊身上:“你姐夫呢,别告诉我他没跟你在一起。”
李昊大大松了一口气,敢情不是来抓自己的:“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他那种花花公子混在一起,我是正经人。“
“你是正经人?”李月灵皱了皱眉,若不是身为女子有些话说不出口,她真的很想问问,你自己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没点b数么?
不说你长安第一祸害的名头,就说现在,看看你身边的两个快要钻进你身体里的妖艳货色,说自己是正经人你就不会脸红?
“昂。“李昊信心十足的点点头,指着对面松赞干布等人:“不信你问他们。”
“少跟我在这废话,我只问你一句,你姐夫呢,别说我没提醒你,刚刚我已经见过魏王了。”
李昊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见就见过呗,跟我有啥关系:“那啥,赞普,你来说说,咱们这次聚会有没有其它人在。”
“呃,这位……”被晾在一边老半天的半个地主松赞干布吱唔一会,却不知应该如何称呼来人,最后还是李昊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堂姐李月灵,你叫她荆王妃就行。”
松赞干布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刚刚是魏王,这会儿又来个荆王,这还真是不来长安不知道官小,这就么一小会儿,两亲王了。
讪讪一笑,松赞干布:“尊敬的荆王妃,在下吐蕃国主松赞干布,我可以证明,刚刚荆王殿下的确不在这里,您真的误会世子了。”
好歹自己也是一国之主,松赞干布本以为对方怎么也能给自己一点面子,结果没想到,李月灵只冷冷扫了一眼,丢一下句:“你也不是好东西。”
我……,我好歹是国主啊,虽然国家没有大唐大,可我不要面子的嘛。
松赞干布觉得今天就不该出门,运气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但在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落入松赞干布眼中,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只见李月灵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拎住李昊的耳朵,拖着他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不忘数落:“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逛青楼了,左拥右抱不说竟然还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说,你对得起雪雁么!”
李昊知道堂姐没逮住李元景,这是把邪火发到自己身上了,不敢挣扎,临出房门之际只来得及喊出一声:“铁柱,把我东西收着。赞普,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昂。”
兀自在回味李月灵口中那个不三不四是谁的松赞干布差点没背过气去,你特么啥时候跟我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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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却见铁柱、席君买双双上前,将几只箱子重新盖上,原本需要两人才能抬动的箱子被两人分别往胳肢窝一夹,大步流星转身就走。
这……,这就完了?似乎忘了点什么东西,钱是送出去了,可老子的条件还没提呢!
……
空旷的荒野之上,一条泥泞的土路蜿蜒,土路的尽头,是一座占地数十顷的冶铁坊。
距离松赞干布请客已经过了三、四天,闲来无事的李昊终于想起曾经答应过李二改进冶炼工艺的事情,找到长孙无忌,相约来到长孙家的冶炼工坊。
大唐是没有官方冶铁坊的,不管工部还是将作监,所需要的生铁全部采购自民间。
这就给了某些权贵和世家可称之机,开一家冶铁坊,冶炼生铁卖给朝廷,从中牟取暴利。
长孙无忌做为李二最信任的人,更是把治铁坊几乎开偏大唐每一个角落,可以这么说,整个大唐百万斤生铁有七成产自长孙家。
这些事情是官场上尽人皆知的事情,就像大唐所有人都知道自行车是属于卫国公府的私产一样,没人会多嘴多舌说给李二听,更何况,李二未必就不知道自家舅兄家里是干什么的,只是他并不在乎而已。
颠簸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李昊将快要散架的身体从马车里挪出来,呲牙咧嘴道:“长孙伯伯,冶铁坊应该很赚钱的吧?”
“臭小子,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长孙无忌同样被颠的够呛,在老管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怎么,修路修上瘾了,还想着把这条路也一起修了?”
李昊嘿嘿一笑:“看您说的,我这不是为了您好么。虽然您老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可路修好了不管是运送矿石进来还是把生铁运出去,也都能省力不少不是。”
长孙无忌老胳膊老腿自然不如李昊年轻人,活动了半天也没缓过来,管家见状立刻摆手示意下人将椅子拿过来供他休息。
坐下之后,长孙无忌舒服了许多,咂咂嘴说道:“德謇小子,修路什么的都是小事,就算你不说,等通往洛阳的官道修好之后,老夫也要把这条路重新修一下。”
李昊没说话,静静的看着长孙无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长孙无忌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老夫只想知道,为何你如此关心冶铁,想必你也知道,大唐七成的生铁都产自我长孙家。”
听完长孙无忌的话,李昊不禁莞尔,摇头失笑道:“长孙伯伯,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要插手生铁生意吧?”
“难道不是么?”长孙无忌很严肃,双眼死死盯着李昊,似乎想要把他看穿。
李昊坦然与长孙无忌对视,良久:“长孙伯伯,说实话,您这生铁生意我还真没看上眼,风险大不说,利润又不高,没啥意思。
而且,不是小侄我不相信您的魄力,眼下大唐钢铁产量百万斤上下您敢拍着胸口说七成产自长孙家,若是将来有一天大唐的钢铁产量达到千万斤,甚至上亿斤,您还敢这么做这么说么?”
“你多少?上亿斤?”长孙无忌差点暴走。
“对,当大唐的钢铁产量达到现在的一百倍,一千倍的时候,您还敢么?”
“这不可能!”长孙无忌斩钉截铁的道。
“呵呵,可不可能现在我们谁说的都不算,而且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将来有这么一天呢?您怎么办?”
长孙无忌彻底沉默了,低下头默不作声。
年产钢铁百万斤的时候,他长孙无忌敢抢下七成产量,可若是翻上一千倍……,不,哪怕翻上一百倍,他长孙家若是敢占四成产量,等待他的就将是灭族之祸,就算李二再信任他,也不可能让长孙家掌握如此庞大的钢铁资源。
摇摇头,把不切实际上的幻想甩出脑海,长孙无忌舔着微干的嘴唇说道:“好吧,老夫暂时相信你没有插手钢铁生意的想法,可你能不能告诉老夫,为何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改进冶炼工艺的事情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唉,我真想不到,自己在长孙伯伯您的心里竟然如此不堪。”长叹一声,李昊微微仰头,目光深邃,语带悲凉:“我李德謇好歹也是深受皇恩,虽然年轻的时候有些任性,但在我心中却一直想着如何报效朝廷。
钢铁生产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基础,没有钢铁,士兵手中便没有武器,没有钢铁,士兵便需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敌人的刀剑,没有钢铁,我大唐的经济便无法腾飞。
我要改进钢铁冶炼工艺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也从没想过自己。
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大唐更加强盛,让周边番邦不敢正视,让我华夏子民能够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挺起胸膛。
长孙伯伯,您可以不相信小侄的话,也不可不相信小侄人品,但您不能不相信小侄的脑子,小侄不傻,不会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长孙无忌:“……”
小屁孩,真tm是混朝堂的料子,说了半天,竟然一句实话都没有。
不过,这小子最后那句倒是没说错,这小子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却不傻,以他的能力想要赚钱有无数种办法,完全没必要与长孙家开战。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长孙无忌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贤侄言过了,老夫何尝有不相信你的时候,走走走,咱们一起去工坊里看看,你也跟这里的负责人说说你的想法。”
冶铁工坊的负责人余元基是长孙家的老人了,从打工坊建成那天就一直负责这里。
站在长孙无忌身边,初时不清楚李昊跟着东家前来的目的,但听着听着便觉出不对来了。
改进冶炼工艺,年产量翻一百倍、一千倍?你特么是来砸场子的吧?
心中不忿之下,徐元基说话的时候不由挑衅的看了李昊一眼:“老爷,咱们工坊的冶炼工艺是大唐最先进的,单论产量的话,同样规模的冶铁坊,咱们家稳居第一,比其它工坊要高出半成。”
“嗯。”长孙无忌满意的点点头,像是没看到余元基的挑衅,扭头对李昊说道:“贤侄,你可别小看这半成产量,加在一起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是啊,同样的工艺,高出半成产量,这里的匠人的确很不一般。”李昊漫不经心的附和着,实则心思完全不在这方面。
观察整个工艺,没有想像中的高炉,也没有集团化作业。
整个工坊表面看上去十分忙碌,但实际上就是一群铁匠各自为战,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将整块的矿石放到熊熊燃烧的石炭炉上煅烧,然后再捶打,除了工匠比较多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看点。
余元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李昊身上,见他如此漫不经心,不由哼了一声:“李侍读,莫不是看不起这半成产量?”
这货这是在针对老子?刚刚有些走神,李昊并没注意到余元基的挑衅,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针对,还是让他回味过来。
侧头看了他一眼,嗤声说道:“我为什么要看得起?同规模半成产量而已,很多么?”
“你……”余元基大怒,就算皇帝陛下来这里参观听说产量提高半成都夸奖过自己,偏偏到了这李昊眼里,半成产量竟然什么都不算了。
“难道我说错了。”李昊乜着余元基,撇撇嘴道:“没看错的话,你这里用的应该是石炭吧,石炭燃烧的温度正常是800度,经过风箱催燃,温度可以达到1100度,比正常木炭高出大概一百度左右,提高矿石融化的速度快一点不正常么?
另外,如果没看错的话,你这里的铁矿应该也是含铁量最高的矿石吧?
炉温比别家高,矿石质量又比别家好,产量却只能提高半成,我倒是想要问问,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原本李昊是不准备说这些的,毕竟他是个与人为善的好人,不能干出砸人饭碗的事情。
奈何余元基不识相,非要来撩拨自己,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自己不给他留面子了。
余元基怎么也没想到李昊竟然真的懂冶炼,听了他的分析之后顿时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长孙无忌初时也有看李昊笑话的意思,毕竟术业有专攻,自家冶铁坊的负责人怎么也要比一个长自京城的书呆子要强。
可听到最后,长孙无忌却意外的发现自家冶铁坊负责人竟然被怼哑火了。
一个炼了一辈子铁的老家伙,竟然真的被一个小年轻给治住了。
丢人败兴啊,早知如此,还不让开始就让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