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不是因为苹果才特别感兴趣的,”波洛说,“而是因为她参加了那个晚会。”
“你是说她住在这儿?”
“不是,她不住这儿。她当时在一个朋友家做客,巴特勒夫人家。”
“巴特勒?哦,我知道她。她住在离教堂不远的地方。是个寡妇。她的丈夫是飞行员。她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教养也很好。巴特勒夫人很有魅力,你说是吗?”
“我还没见过她,不过,呃,我猜她会很吸引人。”
“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波洛?案发的时候你不在这儿吧?”
“我不在。奥利弗夫人去伦敦找我了。她很不安,特别不安。她希望我能做些什么。”
斯彭斯警司脸上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我知道了。老一套了。我也去找过你,因为我希望你能帮忙。”
“我让事情更近了一步,”波洛说,“我来找你了。”
“因为你想让我帮忙?我跟你说,我帮不上什么。”
“哦不,您帮得上。您可以告诉我这些人的情况,住在这儿的这些人,还有参加晚会的人;参加晚会的孩子的父母,还有附近的学校、老师、律师、医生什么的。晚会上有人骗一个孩子跪在桶边,笑着说:‘我告诉你一个用牙咬住苹果的好办法,我有绝招。’然后他或她——不管是谁——把手摁在女孩儿的头上。那样女孩儿就挣扎不了多久,也弄不出什么声音。”
“太残忍了,”斯彭斯说,“我听到这个案子时就这么觉得。你想知道什么?我在这儿住了一年了。我妹妹住得久一点儿,两三年吧。这个社区不大,人口也不是特别固定。人们搬来搬去的。丈夫在伦敦、大坎宁或者附近别的地方上班,他们的孩子在这儿的学校上学。一旦丈夫要换工作,他们就搬走了。社区的人员不稳定。有的已经在这儿住了很久了,像埃姆林小姐,学校教师,弗格森医生。但是整体来说还是有一些流动性。”
“我同意您说的,” 赫尔克里·波洛说,“这太残忍了。我希望您能告诉我这里有哪些比较歹毒的人。”
“对啊,”斯彭斯说,“每个人都会首先想到这一点,对吧?然后找一个做过类似事情的坏小子。谁会想去掐死、溺死或者摆脱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呢?看起来没有性骚扰或者类似情况的迹象,人们往往会最先想到这方面。现在每个小城镇和农村都发生过不少这种事。又说到这儿了,我还是觉得比我年轻的时候发生得多。那时也有被称为精神错乱或者什么的人,但是没有现在这么多。我猜有很多应该受监管的人被放了出来。我们的精神病院都满员了,超负荷了,所以医生说‘让他(她)去过正常生活吧,回家跟他的亲戚一起住吧’之类的。所以这类残忍的人——或者说可怜的人,看你从什么角度看了——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了,就这样,一个年轻女人出去散步然后尸体在采砾坑被发现了,要不就是傻乎乎地上了别人的车。或者孩子放学后没有回家,把之前的警告都抛到脑后,搭陌生人的车走了。现在这种事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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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情况跟这次案件相符吗?”
“呃,这是首先会想到的情况。”斯彭斯说,“晚会上某个人有了这种动机,我们可以推断。或许他以前做过,也许只是想做。简单地说他以前可能在什么地方有过侵犯儿童的经历。据我所知,所有的想法都不是凭空产生的。纯属个人观点。晚会上有两个人在这个年龄段。尼古拉斯·兰瑟姆,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大概十七八岁。他的年龄比较符合。从东海岸还是什么地方来的,我记得。人好像很不错。看起来很正常,不过谁又知道呢?另一个是德斯蒙德,因为心理报告被关押过,不过我不想说这和案子有多大关系。应该是参加晚会的某个人干的,虽然我觉得任何人都可能从外面进来。举办晚会的时候门一般都开着,侧门或者侧面的窗户也开着。可能会有哪个不正常的人去凑热闹,悄悄溜进去。但这样很有风险。一个孩子,去参加晚会的孩子,会答应跟一个陌生人玩咬苹果的游戏吗?不管怎么样,波洛,你还没解释为什么你参与进来了呢。你说因为奥利弗夫人。是她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算不上异想天开。”波洛说,“的确,作家总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那些想法或许完全没有可能性。但是这次只是她听到那个女孩儿说的一些话。”
“什么话?那个乔伊斯说的?”
“是的。”
斯彭斯身体往前倾,探寻地看着波洛。
“我这就告诉您。”波洛说。
他平静简洁地把奥利弗夫人告诉他的故事给斯彭斯复述了一遍。
“我明白了,”斯彭斯说,捻着胡须,“那个女孩儿说的那些,是吧?她说她曾经见过一场谋杀。她说了谋杀发生的时间或方式了吗?”
“没说。”波洛说。
“她怎么提起这个的?”
“我觉得是关于奥利弗夫人书里的谋杀案引起来的。有人对奥利弗夫人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书的评价,大概是说她写的故事不够血腥,尸体不够多。然后乔伊斯开口说她曾经见过一次谋杀。”
“吹牛呢吧?听完你的话我这么觉得。”
“奥利弗夫人当时也这么觉得。没错,她在吹牛。”
“可能不是真的吧?”
–
“孩子们为了引人注意或者制造某种效应经常会说一些夸大其词的言论。但另一方面,也可能是真的。你是这么认为的吧?”
“我不确定。”波洛说,“一个孩子炫耀说她曾经见过一场谋杀,仅仅几小时后那个孩子就被杀了。您必须承认有理由相信那是真的。尽管或许有些牵强,但是有可能是因果关系。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是有人等不及了。”
“的确。”斯彭斯说,“那个女孩儿提起谋杀案的时候有多少人在场呢,你知道准确人数吗?”
“奥利弗夫人说她知道的大概有十四五个人,或者更多点儿。五六个孩子,五六个准备晚会的大人。但是具体的信息我还得仰仗您了。”
“哦,那倒不难。”斯彭斯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从当地人那里很容易打听出来。至于这个晚会本身,我现在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晚会上大部分是女人。父亲很少参加孩子们的晚会,但是有时候他们会进去看看,或者接孩子回家。弗格森医生在那儿,教区牧师在那儿。其他的还有母亲、姑姑阿姨们、社区工作人员,两名教师。哦,我可以给你列一个名单,还有大概十四个孩子。最小的还不到十岁,正在奔向青少年的行列。”
“我猜您肯定知道他们之中谁有嫌疑。”波洛说。
“可是,如果你觉得那件事是真的的话,事情就不太简单了。”
“您是说您不再寻找可能进行性侵犯的人员,而是开始寻找一个曾经杀过人却没被发现的人。那个人从没想过会东窗事发,因此非常震惊。”
“不管是什么情况,上帝保佑我知道是谁干的。”斯彭斯说,“我不认为这附近有杀人犯,当然也没什么引人注意的杀人手法。”
“任何地方都可能有杀人犯,”波洛说,“或者我应该说,看起来不像杀人犯的人实际上可能就是。因为看起来不像杀人犯的人不会轻易被怀疑。很可能没什么证据能证明他犯过案,所以当他知道作案时被人发现了,对这种杀人犯肯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为什么乔伊斯当时什么都没说呢?这是我想知道的。你觉得是有人给了她封口费吗?当然那样太冒险了。”
“不是,”波洛说,“从奥利弗夫人提到的情况我推断,当她看到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那是谋杀。”
“哦,这是最不可能的了。”斯彭斯说。
“不一定。”波洛说,“这话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说的。她在回忆她以前见过的一些事情。我们不知道事情的确切时间。可能是三年甚至四年前。她可能见到了一些事情,但是当时并不知道事情的真实意义。很多事情会有这种情况,亲爱的。比如一场古怪的车祸。一个司机开车直直撞向某人,那个人受伤或者死了。一个孩子可能意识不到那是蓄意的。但是有人说了一些话,或者一两年后她看到或听到的一些事情唤醒了她的记忆,她开始怀疑:‘A或B是故意那么做的。’‘或许那是谋杀,不仅是一场事故。’还有许多别的可能性。我承认,其中有一些可能性是奥利弗夫人提出的,她能轻而易举地提出十几种不同的见解。尽管大多可能性不大,但是,每一种仍有微弱的可能。比如在某人的茶水中下药。大概就是类似的推断,在危险的地点推了某人一把。这附近没有悬崖,对类似的推论来说太遗憾了。也可能是某个谋杀故事唤起了她对那场事故的回忆。那场事故一直让她迷惑,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一个故事,说:‘啊,那场事故可能就是这样这样发生的。我怀疑他或她是不是故意的?’是的,这有很多可能性。”
“你是过来调查这些可能性的?”
“我觉得这符合公众利益,您觉得呢?”波洛说。
“啊,我们就是为公众服务的,是吧,你和我?”
“您至少可以给我提供一些信息,”波洛说,“您了解这儿的人。”
“我会尽力的。”斯彭斯说,“我也会说服埃尔斯佩斯参与进来,这里很少有她不知道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