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2

发布时间: 2019-12-01 12:4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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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是的。”波洛停顿了一下,接着大胆猜测道,“你或许是斯塔布斯夫人的表哥吧?”

“我是艾迪安·德索萨——”

“我叫赫尔克里·波洛。”

两人彼此鞠躬致意。波洛把游园会的情况说给了他听。刚刚说完,就见乔治爵士从打椰子游戏场地那边走了过来。

“德索萨?见到你太高兴了。海蒂今天早上收到了你的信,你的游艇在哪儿?”

“停在了赫尔茅斯。我开着自己的汽艇沿河过来的。”

“我们必须得找到海蒂。她说不定在哪儿……你今晚能和我们共进晚餐,是不是?”

“你真是太好了。”

“能邀请你在这儿留宿吗?”

“那是再好不过了,但我睡在我的游艇上,那儿很舒服,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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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在这儿待几天?”

“两三天吧,也许。视情况而定。”德索萨耸了耸肩。

“海蒂一定会非常高兴,我保证,”乔治爵士礼貌地说,“她到哪儿去了呢?不久前我还见过她。”

他不解地朝四周看了看。

“她本应该在那里给孩子们的化装舞会当裁判的,真搞不懂。请稍等,我去问一下布鲁伊斯小姐。”

他匆忙走开了。德索萨望着他的背影,而波洛却看着德索萨。

“你很久没见到你表妹了吧?”波洛问。

对方又耸了耸肩。

“十五岁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不久她就被送到国外——送到法国的一所女修道院去了。小时候就能看出来,她长大以后肯定会非常漂亮。”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了波洛一眼。

“她是个美女。”波洛说。

“那个人就是她丈夫?他看上去似乎像个大家所说的‘老好人’,但也许行为举止不够优雅?不过,对于海蒂来说,也确实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丈夫。”

波洛脸上带着礼貌和询问的神情。对方突然大笑起来。

“哦,这不是什么秘密。十五岁的时候海蒂的智力就没发育好,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弱智。她现在还那样吗?”

“好像是——是的。”波洛小心翼翼地说。

德索萨耸了耸肩。

“哦,其实,人们为什么要求女人——女人非得聪明?没这个必要。”

乔治这时回来了,火冒三丈。布鲁伊斯小姐尾随身后,气喘吁吁地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乔治爵士。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算命帐篷那里。但那至少是二十分钟以前或是半小时之前的事了。她不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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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可能,”波洛说,“她去看奥利弗夫人的寻凶游戏的进展了?”

听到这儿乔治爵士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很有可能是这样。听着,我现在不能离开这儿的游戏不管,这里由我负责。阿曼达那边也忙得抽不出空来。你能不能替我在周围找一找,波洛先生?这儿的环境你都熟悉。”

但是波洛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不过,布鲁伊斯小姐给了他一个大致的方向。然后她就快活地接过了负责接待德索萨的任务。波洛走开后,像念咒语似的自言自语道:“网球亭式看台、山茶花园、怪建筑、苗圃、船库……”

当路过打椰子游戏场地的时候,他注意到乔治爵士正带着灿烂的微笑为参与游戏的人捡木球,而有趣的是,玩游戏的正是那个搭便车的年轻意大利女孩,她因乔治爵士迥异的态度感到困惑不已。

波洛继续朝网球亭式看台走去,但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穿着军装的老人躺在花园的躺椅上睡觉,帽子盖在脸上。波洛沿原路返回别墅,从那里直奔山茶花园而去。

到花园之后,波洛看见穿着紫色礼服的奥利弗夫人,坐在椅子上,一副沉思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西登斯夫人(注:西登斯(Siddons,1755—1831),英国悲剧女演员,尤以扮演莎剧《麦克白》中的麦克白夫人而名噪一时。)。她示意波洛坐在她身旁。

“这仅仅是第二条线索,”她嘘声说,“我觉得我把情节设计得太难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过来。”

这时,一个穿短裤的年轻人走进了花园,他的喉结尤其明显。只听他满意地大叫了一声,便急匆匆跑到拐角处的一棵树下,又听他满意地大叫一声,说他找到了下一条线索。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禁不住表露出他的得意劲儿。

“很多人不认识软木树,”他小声地说,“照片很巧妙,第一个线索,但我还是认出来了——是网球网的一部分。还有一个空的毒药瓶和一个木塞。大部分人都会顺着瓶子的线索往下找——但我认为那只是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很微妙,软木树,只有这种耐寒植物才能在这个地区生长。我对这些稀有灌木一直感兴趣。现在我该怎么做呢,真不知道?”

他看着手中笔记本里的内容皱起了眉头。

“我抄下了第二个线索,但似乎没有什么道理。”他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也是参加比赛的?”

“哦,不是,”奥利弗夫人说,“我们只是——来旁观的。”

“好啊……‘当可爱女人向愚行屈从……’我有一个想法,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句话很有名。”波洛说。

“‘愚行’在英语中的另一个意思是‘怪建筑’,”奥利弗夫人有意提示说,“白色的——有柱子。”她又补充道。

“有想法了!太感谢了。都说阿里阿德涅·奥利弗夫人本人也在现场。我想得到她的签名。你们见过她吗?”

“没见过。”奥利弗夫人很肯定地说。

“我很想见到她。她的故事写得太棒了。”他压低声音接着说道,“但有人说她酒量特别大。”

年轻人离开后,奥利弗夫人气愤地说:

“这是真的吗?!这种评价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吧,我只喝柠檬水!”

“难道你不觉得最大的不公平是你帮那个年轻人找到了下一条线索吗?”

“考虑到目前为止他是唯一一个走到这一步的人,我认为他应该得到鼓励。”

“但你并没有给他签名。”

“那不一样,”奥利弗夫人说,“嘘!又有人来了。”

但这次来的人并不是寻找线索的,是两个付了门票钱决心要让自己的钱花得值的女人,所以她们打算把花园转个遍。

两人看上去愤愤不平,而且不太满意。

“大家以为这里会有一些漂亮的花坛,”一个对另一个说,“结果除了树还是树。这怎么能叫花园呢。”

奥利弗夫人用手肘碰了碰波洛,两人趁她们不注意悄悄溜了。

“假如,”奥利弗夫人心烦意乱地说,“没有人找到我设计的尸体该怎么办?”

“耐心点,夫人,要有信心,”波洛说,“时间还早着呢。”

“那倒是,”奥利弗夫人精神振奋起来,“而且过了四点半以后票价减半,所以会有更多的人拥进来。咱们去看看玛琳那个孩子怎么样了,知道吗,我还真不是很相信她,没什么责任心。真不敢保证她现在就一定在装死尸,而没有悄悄溜掉去喝杯茶什么的。你知道人们对下午茶有多看重。”

他们轻松愉快地沿着林区小路走着,波洛边走边议论纳斯庄园的地理位置。

“我感到非常困惑,”他说,“那么多条小路,没法弄清楚哪一条通向哪里。到处都是一片又一片的树木。”

“你听上去就像是刚才那个满腹牢骚的女人。”

他们路过那个“怪建筑”,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下坡向河边走去。船库的轮廓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河边。

波洛说如果参加“寻凶”比赛的人无意间来到船库,而且偶然在这儿发现了尸体,那就太令人尴尬了。

“一种捷径?我考虑到了。这就是为什么最后一条线索只是一把钥匙。没有钥匙这门你就打不开。是一把弹簧锁。门只能从里边打开。”

通向船库屋门的是一段陡坡,船库从河岸往外探出一段,有一个小码头,下方是停靠船只的地方。奥利弗夫人从紫色的折叠包中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我们过来就是让你振奋起精神来,玛琳。”她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只见玛琳正一动不动地四肢摊开躺在窗边的地板上,就像一具被艺术家安排好的“死尸”,看到这个景象,奥利弗夫人对自己之前的一些不公平的怀疑感到有些歉疚。

玛琳没有应答。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微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吹得桌子上的一摞“漫画书”沙沙作响。

“别担心,”奥利弗夫人有些不耐烦地说,“是我和波洛先生,没有别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找到过你这条线索。”

波洛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把奥利弗夫人轻轻推到一边,然后弯腰查看了一下躺在地板上的女孩。他的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叫声,然后抬头看着奥利弗夫人。

“这么一来……”他说,“你期待的事情发生了。”

“你不是说……”奥利弗夫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紧紧抓住旁边的一把柳条椅坐了下来,“你不会是说……她死了?”

波洛点了一下头。

“哦,是的,”他说,“她死了,或许是刚刚死的。”

“但怎么——”

他掀起围在死者脸下半部的围巾,好让奥利弗夫人看清晾衣绳的两个头。

“跟我设计的一模一样,”奥利弗夫人说,情绪显得很不稳定,“但这是谁干的?为什么要杀她?”

“这的确是个问题。”波洛说。

他强忍住没说这也正是他想问的问题。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显然不是奥利弗夫人原先设计的答案,因为受害人不是原子专家的第一任南斯拉夫妻子,而是玛琳·塔克,一个只有十四岁的乡村女孩,不可能和谁结过仇。